林熙菡这边问不出事由,到底还是从崔大郎身边的小厮那儿猜到了事情真相。
原来柳舜华赶着去娘家炫耀,一时耗光了崔府泰半的春茶,待到府上的供应不够之时,柳舜华不得不做了手脚,将往日送给崔氏旁枝的春茶少了几两。
崔家族人富裕,春茶少上一两钱,也没什么人在意。
但那家都有几个糟心的亲戚,崔氏再严谨上规矩的世家,也是有一个心情怪癖的。
这头一个就数到了梅花山十七房的老爷子。
崔十七按照辈分排下来,算是崔阁老的族叔,出自崔阁老老祖父的庶弟那支。
早年崔十七这支也算是崔家旁枝的头一份,崔十七年少的时候,这支还闯下“金山崔”的名号,可见府上富裕。
只是崔十七的父亲确是个好风雅,不擅营生的,性子单纯可欺,便是崔家护着,到底还是败落了这支的万贯家财。
崔十七经历了人情冷暖,性子就比旁人多了几分乖戾,最恨旁人轻慢了他。
嫡支今年送来的春茶少了几钱,旁人不甚在意。
崔十七这个极号安溪春茶的老头,拿到手上掂量了一下,一看少了他几钱春茶,心里就不大乐意,又听旁人也少了,只能勉强认定是去年的灾年,影响了今年收成。
可等他茶没喝完,就听到了市井说道了崔府奢华富贵,崔府大奶奶把安溪春茶当菘般送人,当即就勃然大怒。
他性子乖戾,觉得崔柳氏仗着自己是柳家人,看不起崔家旁枝,拿了崔家的东西,往娘家送。
崔十七如何忍得。
当即就找到了崔大舅舅理论。
崔大舅舅性子温和宽厚,不甚在意,当崔十七少了茶喝。便掏了自己房里的春茶分例送给崔十七。
崔十七收了茶,却越发恼火,觉得崔大舅舅这房必回败了崔家产业,但他知道崔大舅舅的性子过于绵软,不太起作用。便暗恨能做事的主子不在家。
小老头性子倔强。有恒心,愣是不归家,住到了族学的小阁楼里。等着崔阁老和崔大郎归家,替崔氏做主。
崔阁老,小老头没等到,等到了本就崔柳氏极为不满的崔大郎。
崔十七将柳舜华的事儿添油加醋地给崔大郎说了一通,当即惹得崔大郎对柳舜华不满至极。
崔大郎给崔十七保证,必回教训了败家的娘们,打发走不满的旁枝,才进了崔大舅母房里,找崔大舅母谈及崔柳氏的事儿。希望崔大舅母教训敲打一番柳舜华这个儿媳妇。
没想到崔大郎还没和崔大舅母这个母亲叙话,喝了一口崔大舅母房里的茶,就一股子热血涌上了头。
崔大舅舅做事情呆板,他一次性将自己房里的分例分出去,崔大舅母自然也就没了春茶可喝,只能取了隔年的旧茶将就。
而崔大郎却想到崔府的春茶。连崔府的主母崔大舅母都没得喝,偏偏柳舜华一干子各房的妹子都将安溪春茶当洗漱水用。
如何不让崔大郎恼火,如何不变相证明了柳舜华不孝婆婆。
更何况柳舜华对待崔大舅母这些心中有芥蒂的亲人并不算周全,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崔大郎也能感觉出来。
崔大郎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吃穿住行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细致,他只要一进崔大舅母的园子,就知道这园子的花草树木修剪的时间有些长了,府上的仆从对崔大舅母没了往日的殷勤。
由不得崔大郎不多想,等到他进了自己的园子,见了屋内的摆设吃食,竟然比崔大舅母这个做婆婆的还精细上三分,当即就明白了柳舜华对崔大舅母不算孝顺。
旧仇新恨,崔大郎一时脑热,当即对柳舜华这个做媳妇的呵斥不已。
而柳舜华从襄阳公主的旧事上得了便宜,自认为只要闹,拿捏着崔府不敢和柳氏翻脸,就能压住了崔大郎。
但是夫妻过日子,不是你压我一头,我压你一头,而是用心过日子。
柳舜华的种种作为早就让崔大郎不满至极,而襄阳公主的旧事更是一根救命稻草,被柳舜华抽了出来,压坏了崔大郎心中最后一根弦。
崔大郎性格倔强,下定决心要和柳舜华和离,崔家劝也好,柳家骂也好,柳舜华哭诉亦好,他就是死咬着不松口,跪在阴暗的祠堂,不吃不喝。
长房嫡孙,崔大郎在崔家地位不同于旁人,崔家不能看着他去送死,崔家松口,柳家也很快松口了。
柳舜华眼看她就要成了弃妇,又恨又恼,一个激动了,晕了过去,这才查不出来柳舜华有了身孕。
柳舜华有了身孕,崔大郎也不能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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