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藏花此前的神色、这样的话落在李隆的眼里、耳中,却俨然成为了一种拒绝。
虽然他有时被尹昌年蒙蔽,关于固伦母亲当年与他娘的往事不甚知晓,可是他也隐约觉察到固伦的父母不只是普通的商人而已。若他们不点头,随时都有能耐带了固伦天涯海角地走远了,从此再也不回来。
他心下便升起无边的恐惧,紧紧盯着藏花。
心下唯有一个声音:若
她再回来,一定一定要攥紧了她。不管什么法子,也不准她再离开他了。
这些年她离开过太多太久,他的忍耐就只剩下那么一点点,再也受不住了。
他抬头望那斜过墙头来的桃花树。
心下便是念定:他会要了她,他会让她当他的王妃。
今生今世,再也不分开。
大明,紫禁城。
自从得了李隆奏请后宫拣择之事,固伦的心里便像是长了草仙道可期。
内有皇帝越来越明显的情意表达,她深恐因此而影响了月月姐姐的将来去;外这又有李隆突来的后宫拣择之事,她知道她必须得走了,再不能延宕。
她悄然跟令问香打听了许多关于宫女如何可以出宫的规矩。
令问香说,虽然大明立朝以来,也曾说过可以多少年放出年满多少岁的宫女归家去,可是事实上几乎从未发生过。毕竟宫女久居宫闱,最了解宫闱秘事,历代皇帝都深恐宫女回到民间去会泄露了这些秘密,所以宁愿将宫女们在宫墙之内圈到死,也不准她们离开。
固伦再悄悄打听娘这些年曾隐约提起过的名字:凉芳、小包子、段厚……可是他们原来一个一个的早已都不在了紫禁城里,被皇帝用各种名义派出了宫,甚至出了京城去,倚仗不上了。
就连内安乐堂的掌院、她原本想当做退路的那位也同样来自李朝的四铃,也病死了。
固伦苦无助力,便也反倒淡定了。
既然常规的法子用不上,她便用非常的法子好了。既知四铃和内安乐堂,便知宫女病了之后都要到内安乐堂去。那里就是个活死人墓,进了那里头的便看管自然松懈。到时候她再设法装死,金蝉脱壳而去罢了。
计策既定,可是这当中具体施行起来也有难处。为保万无一失,她也总得再将这法子想得周全一些。
况且……她最大的难处自然还是少年皇帝。
就算她装病,即便她装死,她是否就有机会骗过皇帝去?
他是皇帝,她若病了,他可能直接给她找来太医诊治,让她连进内安乐堂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装死……她也明白,就算她“死了”,他也轻易不肯信,不肯放她去的吧。
心下黯然,她便又展开画了多时的画卷。
继承娘亲的衣钵,画卷上的少年帝王俨然栩栩如生。
目光扫过那些线条,她心下便又是惊惊地跳。
少年皇帝不知她为何要画他,也许还以为这是她的情注笔端,可是其实这是她的无言试探。
便如她的相貌与娘亲和月月姐姐相似一样,少年帝王的模样和气度也分明与她爹爹肖似!
只是也许因为皇上的娘是来自大藤峡的异族女子,所以皇帝的相貌与大明历代先帝已经有所不同,五官的轮廓更为深邃了些……可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混血缘故,她反倒觉得皇帝与她爹爹更为相像。
爹爹说过,祖母也是来自异族呢。
如此想来,她便如醍醐灌顶。
爹是谁,爹和娘为何多年缠身在大明宫廷里;而爹的那些“朋友”又为何多年追随,痴心不改,而且见了她和哥哥,又为何会落泪跪拜……看着这幅画,有些答案已然漫过画卷,悄然浮现在了眼前。
所以……她就更应该走了。
再迟一步,皇帝恐将铸成大错。
---题外话---【明天见~~~关于李隆的字面历史记载,许多是禁不起推敲的。他杀先王的后宫,是为给他娘报仇;他灭佛,是他前后的几代朝鲜王都在干的事;甚至后面所谓的“中宗反正”,在明史的记录里,都是尹昌年母子用了欺骗的手段才让大明朝廷允准的……太多的漏洞,编织起来更可能是一场为了篡位而营造的宫斗故事罢了。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研究研究,历史永远是多角度、多侧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