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说了,你究竟是希望他死,还是想让他活下来?”
这始终是困扰兰芽的一个问题。即便皇帝最终下了死命,可是如果他倘若只单纯想让大人死,那么当年在大藤峡便可动手,后来又何必让大人年少而权倾天下?
皇帝转过头来,用力导着气。
兰芽垂首,从腰带里掏出一丸药来塞进皇帝口中。
凉芳吓了一跳,急忙质问:“你想干什么?”
兰芽点头:“别担心,那不是解药。只是能缓解他疼痛的药。”
兰芽说着又怒目望向皇帝:“这镇痛之药还是当年大人
替你配的。他用自己为皇上试药,却最终还是换来了皇上的杀意!”
皇帝便也闭上了眼睛:“凉芳,你出去!你做完了你想要干的事,朕却不想再看见你!”
凉芳听着便笑:“皇上说得有趣,就仿佛微臣想见皇上似的!实话告诉皇上,如果可能,我凉芳宁愿选择不来这京师,不自宫了进宫,不要这司礼监和东厂的权势——我只愿,合江南而老,只厮守在那个人身边,生死相随。”
兰芽垂眸,眼角已然染泪。
上前轻轻推一推凉芳:“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凉芳出了殿门去,殿门轰然关严。偌大寝殿,只剩下了兰芽和皇帝两个人。
兰芽道:“微臣明白皇上的心意:有些话,皇上只能说给微臣听,连凉芳也不可以知道。因为事已至此,皇上知道活不过来了,便更在乎死后史书上该如何书写。”
皇帝想说的,自然是针对大人。
一个篡国之贼的子孙,会不会死后在史书上被揭开真面,生前所有的一切全都成空了?
兰芽深吸口气,想着大人的眉眼,缓缓点头:“微臣可以告诉皇上的是:皇上没全说错,建文皇太孙是当真已经死了。”
皇帝猛地转头过来,死死盯住兰芽:“你说的,是真的?”
兰芽悠然点头:“微臣认为,太子会成为一个好皇上。至于大人……他想当的,永远不是朱天翼。”
甚至也不是司夜染……其实,是凤镜夜。
或者还有月船,还有周生,还有——冰块。
无论千变万化,他想当的其实永远都只是在她身边的模样。
她便轻轻地笑了:“皇位上的苦,还是留给皇上的子孙去品尝吧。大人和微臣的孩子,我们只希望他们自由地奔驰在朱家先祖奠定的大明江山之中就好了。”
决不能像皇上一样,号称是大明之主,却不过一辈子都只圈在这深宫里,从来就没真正地看见过自己执掌的这锦绣河山。
“孩子?你说孩子?”皇帝又是一惊。
兰芽点头微笑:“没错,孩子。是龙凤胎。男孩儿小名狼月,女孩儿小名固伦。大人一直在等微臣回去才给他们定最后的大名……只是微臣倒是觉得不必了,这两个小名儿已经很好。再说微臣私心下,当真不希望再叫他们姓朱,就让他们这样自由自在的,已是最好。”
皇帝又是一阵喘息,不过面上却平静下来许多。
那镇痛药起效了,他不再疼得那么撕心裂肺。
兰芽便道:“皇上千万别误以为不疼了就是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不会的。这药只是镇痛,令皇上肠胃麻木而已,虫儿该咬穿的一样会咬。”
“而且这一丸药只能支撑一炷香的工夫。如果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听不见皇上的回答,那微臣就不会再给皇上第二丸药了。”
皇帝咬牙切齿,却莫可奈何。
兰芽给自己搬过一张椅子来,坐了,淡淡抬眸:“皇上,别让微臣等急了。”
皇帝合上眼,旧日时光历历浮现在眼前。
皇帝喘息了一下:“朕平生第一大恨乃为嫡庶之分。”
他是父皇的皇长子,他出生之后朝臣欢庆,可是他的父皇却并没有怎么开心,更没有册立他为皇太子。此中缘故都只因为他是庶出,生母不是钱皇后,而是周贵妃。而他的父皇一心一意都想等来一个嫡出的继承人,所以留着太子之位,期望正宫钱皇后诞下麟儿。
---题外话---【明天见~大人一路走来引导、保护、扶持兰芽,都是为了这一天~所以这个舞台,在这个时候,只留给兰芽,由她来最后完成《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