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此说来,她与这尹淑仪倒也还算有缘。
不光是都懂得闭上眼睛,以向来识人;且此时的尹淑仪跟她当年一样,不过都是十四岁前后。
兰芽便淡淡一笑:“既然淑仪妈妈都认出了民妇来,今早又这样刻意延请,倒不如淑仪妈妈有话直说吧。”
尹昌年抬头望韩尚宫,韩尚宫点了点头。
这是主仆之间的一个小小的默契,韩尚宫奉命去等候兰芽她们之前,尹昌年曾暗地嘱咐韩尚宫,一定要细心留意她们刚进宫来时的神色与步态。
她们是上国贵客,见多识广也是有的。这天下的王宫,大明的紫禁城就不用说了,人家大明的亲王府规制也该高于景福宫;更是听说有些高官的私邸也巍峨富丽,不亚于景福宫斛。
但是她们毕竟自报的身份只是商旅,商旅在大明的地位不高,所以他们自然没什么机会堂而皇之地进那些高官私邸,就更别说是亲王府,以至于大明的皇宫了。
所以观察她们进宫来的神色和步态便极重要。
倘若他们也跟普通商人一样,进了宫便诚惶诚恐,一副卑颜屈膝的模样,那便可以断定他们只是普通的商人,即便有些钱,却也没什么政治地位,帮不上什么忙。那她就也不必见了。
倘若相反,人家进宫来若没有半点惊讶之色,行走之间泰然自若,完全没有将景福宫放在眼里的话……那就证明这些人至少是进过高官私邸,甚或是亲王府、大明的皇宫的人!
这样纵然他们真的是商人,却也绝不只是普通的商人。譬如大明皇帝有皇店、皇庄,也同样都是找商人来掌管着,那么这些人就有可能是皇商。
那就了不得,那就非但跟朝中高官能攀上关系,甚至能得到大明皇帝的器重。这样的人,就是她尹昌年一定要着意结交的。纵然要以从二品淑仪的身份向商人妇下跪,她也办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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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果然见韩尚宫给了她肯定的示意,尹昌年便亲亲热热捉住了兰芽的手。
“姐姐快请坐。”
兰芽坐下,爱兰珠在门口的下手边坐了;藏花和塔娜不便进殿,在外头守着。
尹昌年看了看爱兰珠,兰芽说:“她是我的陪嫁丫头,我从小凡事都不背着她。若没有她,我这人就也没手没脚,什么事都办不成。”
尹昌年含笑吩咐韩尚宫也给爱兰珠上一杯茶,这才说正题。
“一来,本阁是听说大明贵客,又生了龙凤双胎,真是欣羡得不得了,于是想要一见;”
“二来呢,我也听我娘家在馆驿里的嫂子们提到姐姐,都说姐姐人品贵重,为人又十分随和,我便生出守护之心。”
“守护?”兰芽听到这个词儿的时候微微扬眉。
“是,守护。”尹昌年缓缓点头:“纵然相信姐姐智慧,可是姐姐毕竟是远来为客,并不谙熟我李朝的民情。这宫里的门道,姐姐就更不了解。”
兰芽情知有异:“淑仪妈妈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这宫里还有人想要害我不成?”
尹昌年垂下明媚的容颜,少女眉头笼上一层清愁:“这宫里一直都在莫名其妙地死人,宫里的嫔御、宫女也就罢了,许多还就跟姐姐一样,只是大臣的家眷,甚至是来访的客人。”
“哦?因何而死?”办案多年,兰芽一听诡谲的命案,不觉害怕,反倒兴奋。
“多是常见的死法:毒死、勒死。虽说死法浅显,可是却查不出凶手来。”
兰芽垂首饮了口茶:“办案的人不得力?那就换一批再查。”
“非也。”尹昌年凝住兰芽:“此时算来也有数年,查案的人换过几批,连负责此时的监察尚宫也换过了,却总是开始查得风风火火,到后面却虎头蛇尾。”
兰芽便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问题也许不是来自查案的人,而是来自上位者。”
尹昌年一拍掌:“姐姐果然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上位者也查不下去了。”
她忧伤抬眼,少女小鹿一般的眼睛拢起水雾:“两年前,就连中殿妈妈竟然也离奇死去。姐姐,中殿妈妈薨逝的时候,不过才十八岁啊。她与王上结缡八载,竟然连一儿半女都没能留下就……”
“哦?”兰芽挑眉望向尹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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