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之后,袁军的陡斜坡又扩大了一倍,挖出了一条达两公里长的斜坡道路。河边的浮桥进度也进展很快,他们利用小船当作支架,将船只进行捆绑加固,利用钉子、绳子,把一艘艘船只连接在一起,然后在船上铺设木板,架构桥梁。
最可怕的是他们并非只铺设一条浮桥,而是同时铺设十多条。同时在河岸边组装出了很多高橹,所谓的高橹,又名楼橹,是一种无顶盖的高塔。官渡之战当中,袁绍利用大量高橹来往曹营射箭,被曹操用投石车击毁。
袁军在河滩边把挖掘出来的泥土又建造出一片土山,在土山上修建高橹,然后在高橹装上床弩,显然是打算渡河时对河对岸进行远程压制。
张辽这边也不甘示弱,同样把原本用于防御营寨的床弩全都搬出来,安置在了这边河岸上的瞭望塔上。根据《后汉书·陈球传》记载:“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可见汉代的床弩射程范围,最远的时候,已经能达到上千米距离。
不过那是在高抛的情况下,袁军于河滩下方建造土山,又做高橹增加高度。张辽这边则是在对岸坡上的瞭望塔里摆放床弩,所以双方实际高度是差不多的,谁都没有居高临下。平射的话,因为双方距离约三百多米,极限距离差不多都可以威胁得到对方。
只是虽然两边都已经到了床弩的杀伤范围,但却并没有动手。因为两边都布置了大量的木幔,即便动手,所能造成的杀伤力也极为有限。反正袁军必须渡河,等到他们再靠近一点打,更能保证命中率,同时还能威慑敌人架设浮桥的士兵。
到了第四日,袁军正式开始扩建浮桥。一艘艘的船只被拖到岸边,送入水中,然后袁军士兵踩在浮桥上,把船只拖到前端,继续捆好固定,再进行木板的铺设工作,一步一步,接近河中央。
太史慈和张辽看到这一幕,等到敌人越来越近的时候,立即下令床弩全面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巨大的床弩发出嗵嗵巨响,一枝枝树干样粗细长短的铁头弩箭,带着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向着河面上的袁军射去。
咚咚咚咚!
箭支钉在浮桥木板上,或者落入水中,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
由于架设浮桥的袁军士兵不多,想要精准命中极为困难,大部分弩箭要么射到了浮桥上,要么落入了河里,只有极少数射中了袁军,巨大的力道贯穿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射进了河流当中。
在弩箭的威慑下,这些士兵纷纷回头想跑,有些甚至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里寻求安全。然而后方河滩上的督战队无情地拔出了环首刀,将这些逃兵一一斩杀。
剩余的士兵被迫继续回来作业,同时每死一名士兵,就有新的士兵补充上来,在青州军的箭雨当中,艰难地继续往前铺设浮桥。
“投石车呢,把投石车推上来!”
发现敌人如此顽强,张辽马上下达新的命令。
上百架早就准备好的投石车滚动着轮子,被士兵们推到了河岸边上。
之前说过,汉代投石车的射程很近,如果用100公斤的石头,射程只有四十米,换成30公斤的石头,也只有不到七十米。
而陈暮在泰山学宫,充分发挥了学生们的想象力,与马钧等人一同研究,利用绞盘、配重、滑轮等装置,增强了投石车威力,这才把射程提升到了百米以上。
如果是特别轻的石头,比如二十多公斤的重量,最远甚至能达到三百多米。
张辽准备的投石车用的基本都是50公斤左右的石块,且又是在河岸上方,居高临下,抛个两百米绰绰有余。
一架架投石车送到岸边,岸边离河滩都有上百米,离河对岸更有三百多米的距离。但离正在不断铺设浮桥的河中心,恰好是在两百米的范围之内。
投石车皆用石块卡住轮子固定,外围皆有大量的木幔,每台车由五个人进行操作,一个车手负责校准位置,一个负责解除配重绳索,再加上一个人来一起推动绞盘拉动配重,另外两个人则负责搬运石块。
源源不断的石块往投石车旁边运送,所有的车手都纷纷开始调整投石车的位置来进行瞄准校正。等到差不多了之后,张辽这边的瞭望塔上方有人摇动大旗,就是命令下达的号声。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首先响起的是绞盘当中牛皮筋松动的响声,紧接着就听到嘎吱一响,随着配重迅速下落,在力的作用下,后面的端勺瞬间弹射起步,带动着勺子里的石头咻地一声飞了出去。
就看到天空蔚为壮观地出现了上百颗飞弹,这些飞弹甚至都还没有落地,就互相撞在一起。就因为过于集中瞄准那些浮桥,几乎每个浮桥都有数架投石车瞄准,同时开火的时候,反而有可能会造成石头在空中相撞,直接崩得四分五裂。
两岸的士兵仰着头看着那些飞弹迅速落下去,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传来,好几颗石头在空中相撞,轰隆一声巨响,砸出大片碎石粉末溅射出去,反而更加有威力。
紧接着一些大石头砰地落进了水里,或者砸在浮桥上,将浮桥砸断的同时,连下方的船只都一并砸得四分五裂。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投石车火力全开,重达数十公斤的大石头如雨点一般砸落,即便是落入河里,水花也能溅起一米多高。如果打在浮桥上,直接能把浮桥打穿,要是落在人身上,那就更加可怕,连人带躯干全部砸扁,连一块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
如果说数百架床弩因为命中率以及发射速度的问题,仅仅只是带给前来架设浮桥的数千袁军士兵理论上的威胁的话。那么投石车的出现,就给予他们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恐惧。
因为投石车不会存在命中率的情况,床弩的弩箭对浮桥的伤害有限。而投石车哪怕砸不中人,只要砸在浮桥上,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又得重新继续往前铺设浮桥。
更何况除了投石车以外,床弩也在继续射击。如此一来,顶着床弩与投石车的双重压力,想要把浮桥铺设完毕,难度高如登天,令人望而生畏。
这次别说督战队,就连督战队自己,也都纷纷开始后撤。
偶尔相撞的石块由于巨大的力道在空中相撞,迸溅出大量的细石雨。这些细石雨砸在人的头盔上,就如同重击一锤一般,瞬间能让人晕厥。而且还有一些尖锐部分,带着恐怖力道射向士兵没有防御的脖子、四肢等地方,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在巨大的压力下,袁军仓皇逃窜。对面河滩上的士兵也是往后撤了许多,只有土山高橹上的袁军床弩继续射击,保持着对远处岸上的投石车进行压制,可惜袁军的床弩数量也不多,双方中门对狙,都没有造成多大伤害。
但床弩不行,投石车可就太行了。持续投射之后,原本二十多架铺设了一半的浮桥被砸得七零八落,河水里尸体、木块、小石头碎片漂浮,鲜血染红了河面,在浑浊的河水冲刷下,一切都被淹没进波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