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一席话语,只是振聋发聩,听得众人热血沸腾。在以往,这里的人虽然崇拜祖先,可对于祖先,一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然而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先祖是谁,来自哪里,是怎么样才让他们的血脉流传到此。
弁韩与辰韩在马韩那边,又被称为秦韩,因为这里主要民族皆是秦人。除了少部分其他种族之外,他们说一样的语言,拥有一样的风俗,有同样的传承,自然拥有近乎本能的亲近。
事实上后来二韩诸国合并,成立新罗国,就在于大家都有民族认同感,所以才抱团在一起,对抗以少数民族扶余人为主体的百济国。
华夏族之中的秦人与汉人只占韩国人祖先的一部分,因为还有大量殷商遗民、扶余人、秽貊人、沃沮人甚至是倭人也参杂在其中,共同构建了后世所谓的大韩民族体系。
但那毕竟是两千年后的事情。
而在如今,秦人与汉人的移民时间还长,并没有与其他民族产生融合,同样也不存在对其他民族的心理认同感。
因为弁韩与辰韩只是《三国志》《后汉书》对他们的称呼,而在《后汉书》中记载,他们的老人自称秦韩,是秦末逃避徭役才来此地居住,可见他们心中更加认同秦国。
民族认同感就是这么来的,文化继承,古老相传。因为老人们常常说他们是秦国后裔,导致后辈子孙就与其他民族会有隔阂,互相之间通婚也是各个华夏族的国家通婚,很少有华夏族与其他少数民族国家通婚。
因此当陈暮慷慨激扬地告诉他们我们是同一个民族,同一个祖先的时候,自然激发了他们的认知,促进了民族统一阵线,这就是所谓的民族主义。
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在后世不可取,因为这不利于民族大融合。
像欧洲殖民者就喜欢玩这套操作,比如某带嘤帝国,就喜欢在殖民地搞民族主义,让殖民国家的各个民族分裂,天天闹内讧,无法对他们的殖民政权产生威胁。
甚至原本是同一种族的国家,殖民者们还要强行分出两个民族出来。比如卢旺达的胡图族和图西族,本来就是同一个种族,被殖民者们强行分裂,让他们内讧厮杀,可见欧洲人玩这一套手段有多熟稔。
但陈暮玩这一套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现代的民族观念不强,人在海外,就得强化这种民族观念,团结一部分人,打击另外一部分人,才能更有利于自己的布局。
至于等到什么时候朝鲜半岛尽归大汉所有,扶余人、秽貊人、沃沮人乃至乌桓人、鲜卑人、匈奴人都成为大汉子民的时候。
自然就是各民族都有同一个祖先,民族一家亲,大汉人不打大汉人了。
不同的时期,就得用不同的政策。
一切的出发前提都是为了稳定统治,玩政治嘛,不寒碜。
短短几句话,诸多国君们都欣然向往先祖,让他们产生了民族认同感。
陈暮看着台下众人一开始都是充满了敌意,现在却全都缓和下来,微微一笑,终究是打算图穷匕见了。
他轻轻地说道:“诸位,我们华夏子孙,屹立于天下之巅,一直以来,都是这天下的翘楚。但是我来此地,却是看到了华夏子孙被异族人统治,这让我甚是心痛呀。”
“额......”
一句话,仿佛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陈暮继续道:“尔等来此,虽建立了国家,却与村何异?而在你们之上,却有马韩等异族之人称王,此情此景,我心在滴血。咱们华夏子孙,岂能任人蹂躏?”
说罢拍拍手。
门外就有士兵将弁韩王与辰韩王押来,五花大绑捆在堂上。
“你们看,这异族人披兽皮,不束发,没有文明,没有传承,没有我们华夏衣冠,难道你们也要与他们一样,沦为野人?”
陈暮指着二王发出了灵魂拷问。
根据史书记载,弁韩王和辰韩王都是马韩人,一个是扶余人,一个是秽貊人,在汉代,确实跟野人没什么区别。
之前被大家推举为代表的秦稚站出来说道:“先生来此,是为了抓捕马韩人的吗?”
“非也。”
陈暮朗声道:“尔等既是华夏子孙,那今后也该是大汉子民,大汉强盛,当庇护尔等,从今天开始,这朝鲜半岛,所有人都归大汉统治,所有人都是大汉百姓,尔等可有异议?”
大汉统治?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你们有异议吗?”
陈暮微笑地看着弁韩王和辰韩王。
二人都被堵上了嘴巴,士兵将塞在嘴里的布取出来,两个人都是咕噜咕噜一阵哀求。
卢人乙翻译道:“光禄大夫,他们说愿意臣服。”
没有人想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大家看。”
陈暮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连异族都愿意臣服于我大汉,难道你们身为华夏子民,不愿意认祖归宗吗?”
“哼,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好,不需要接受大汉的统治。”
楚堪冷哼一声。
在这里虽然国小民少,但好歹也是称王称霸,哪怕是个村霸,至少也能过得很滋润,如果被汉朝统治,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当统治者。
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即便上一秒大家还有民族认同感,承认自己是华夏子孙,下一秒就能够翻脸不认人。
“看来我之前说的话,尔等都没有听进去。”
陈暮叹息道:“可惜,我们明明都是同宗同源,传承同一个祖先,却要自相残杀。”
“汉人,滚回你的大汉去!”
楚堪拔出剑来。
有不少国君跟他一样,怒视陈暮。
陈暮说道:“你们所恃者,无非是城外大军尔。”
“不错。”
另外一位不愿意臣服的国君道:“我们大军一万,你只不过是一千人,也想在我们头上做王?”
“谁说我只有一千人了?”
陈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孙观。
孙观笑了笑,倒退着出去。
顷刻间大门打开,门外诸多士兵进来,全副武装,冷漠地看着他们。
楚堪叫嚣道:“大家一起杀出去,外面还有我们的护卫侍从,只要到了城外,纠集大军,把他们全杀光。”
“呵呵,我建议大家都坐好,再耐心等等。”
陈暮平静地坐在席上,目光丝毫不动。
他的身边有很多士兵保护,还有几名大将护卫,倒也不担心这些国君和他们埋伏在门外的侍从威胁到他。
而且他们门外的侍从也就是个笑话,早就被陈暮的士兵卸下武器俘虏了。
过了片刻,甚至半刻钟不到,孙观就回来了。
“四将军,处理好了。”
“怎么样了?”
“不过尔尔,大军出动,只是斩杀了数百人,全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带诸位国君们出去瞧瞧。”
陈暮淡然一笑。
三韩之地就是群战五渣而已,所谓的一万大军,要铠甲没铠甲,要弓箭没弓箭,刀剑或许有,但质量比之青州军差得多,连士兵甲胄都破不了防,甚至很多人都用木棍为武器。
这样的军队,拿头跟青州军打?
士兵们逼迫诸多国君退出房屋,国君们巴不得跑出去,到城外纠集队伍,但才出了屋子,就看到外围自己的带来的护卫全部被抓了起来。
一些国君吓得不轻,心惊胆战,可还有些国君为自己打气,认为只要到了城外,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跑出城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在伽耶津河畔,漫山遍野,都是敌人,他们有的拿弓箭,有的拿刀盾,有的拿长枪,列着整齐的步伐,将他们的军队团团包围起来。
而他们的士兵,早就被卸下了武器,被敌人分割成数十块,各自或是在河边蹲着,或是在平地蹲着,或是在树林下蹲着,或是在小山头下蹲着,反正全都蹲在那里,双手抱头,像是一群被猫踩着尾巴的老鼠般滑稽可笑。
原来。
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