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像是都睡着了。
现在的时间差不多是黄昏三刻,也就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冬季昼短夜长,晚上八点钟已经是彻底黑下来,只有营中火把照耀。
如果是在后世,晚上八点钟,那还早得很,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年轻人不玩到两三点钟不会睡觉。
但在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准备睡觉的时候。
所以看到营中已经安静,陈暮倒也并不奇怪。
进了营门,就立即有守门的裨将过来道:“四将军。”
“嗯,我三哥呢?”
“在那边。”
裨将指了指远处。
陈暮看过去,那是前寨一处夯土矮墙。
古代营盘结构由木质栅栏与土墙堆砌而成,营中有矮墙并不奇怪。
只是张飞不在自己帐篷里呆着,跑到外面的矮墙下做什么?
难道喝多了在撒尿?
陈暮一头雾水,拔马正准备过去。
裨将却道:“四将军,还请下马静声,不要发出动静。”
“这是为何?”
陈暮不理解。
裨将陪笑道:“四将军去了就知道了。”
陈暮想了想,反正都到张飞这儿了,也不可能有危险,便命令玄甲重骑在营外等候,自己与赵云下马过去。
他们来的方向是东方,就意味着他们是从营寨的后门进入,一路穿行,来到西面的前寨。
寨前的防御结构由土墙与栅栏组成,像是座小城池般与左冯翊中门对狙。
虽然防御能力显然比不上正规城池,但也是像模像样。
实际上这一切当然不是张飞的手笔。
张飞还没那能力将一处营盘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井井有条,他这次出来除了有臧霸以外,还有田丰也在营中。
所以这些都是田丰的主意。
毕竟张飞是个礼敬士大夫的人,田丰早年举茂才,曾经是侍御史,标准的士大夫阶层,张飞自然对他十分敬重,听取他的意见。
陈暮蹑手蹑脚地靠过去,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蹲在矮墙下,他的身后是一列列全副武装的士兵。
“四弟,这边!”
张飞轻轻地向他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陈暮一路过来,早已经注意到了营中情景,士兵正常巡逻值守,但暗地里却潜藏了无数伏兵,在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在里面才能注意到。
这说明张飞好像是在搞埋伏。
陈暮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走过去低声道:“三哥,前些天你还说你伏击了牛辅,现在又在伏击?”
“是啊,军师说了,牛辅必然会上当。”
张飞自信满满地道。
“哦?”
陈暮来了兴趣,问道:“何以见得?”
都说人不会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牛辅都吃过一次亏了,再蠢的人应该也知道不会上第二次当了吧。
张飞却得意道:“那日伏击他之后,我就每日在城下挑衅谩骂,还当着牛辅他们的面喝酒,天天都喝得醉醺醺回营。军师说,牛辅他们肯定以为我已经放松了警惕,不会再设伏,却不知道这又是个陷阱。”
好家伙,田元皓不错呀,还能够利用个人性格特点来做计谋了。
陈暮听到这个套路,觉得相当不错。
张飞爱贪杯的事情不是秘密,包括关东军当初在打虎牢关的那大半年里,公孙瓒弄来的幽州高度酒各路诸侯天天喝,每日饮宴,好不快哉。
只是蒸馏酒毕竟就是普通酒水经过提纯再参水降低度数,哪怕度数已经降低过,也是最少三四十度起步的白酒。
所以各路诸侯哪怕再喜欢,也顶多浅尝即止,不敢贪杯。唯独张飞是出了名的海量,偶尔喝多了耍酒疯,就去虎牢关外挑衅谩骂,就连董军都知道他是个酒疯子。
自那日设伏之后,在牛辅与城里的董军眼里,张飞打了胜仗,洋洋得意,每日在城外挑衅谩骂,还当着他们的面大口喝酒,天天保持醉醺醺的状态。
如此一来,牛辅必然是觉得张飞打了胜仗小看了城池里的守兵,营中守备松懈,一直这样保持多日之后,确实极有可能出城再来偷袭。
而实际上张飞保持这样的潜伏姿态已经有两天了,从昨天开始,他就在营中设伏,结果昨天牛辅并没有来。
今天他又照例出去骂,然后又当着董军的面喝酒。
但也就是前几天是真酒,而这两天用的是假酒,所以张飞佯装醉醺醺回来,就是想看看今天牛辅有没有胆子来偷袭。
那么牛辅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开城门。
一列列士兵从西门悄无声息地出去,然后集结在一起,向着张飞营寨而来。
古人夜盲症确实严重,不过张飞营寨夜晚点起火把,营中灯火通明,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闪亮,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准方向,所以根本不成问题。
“快快快!”
在各级军官的催促下,董军缓缓向着营寨靠拢。
等到了近前,约数百米,忽然举火为号,登时营寨外一片喊杀声,牛辅真的来偷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