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们由浑然天成、毫无区别的自然状态,逐步转化成了姿态各异的个体,这其中固然有主动发展个性、追寻理想的内因,同时也离不开外力的拉扯与挤压,内因和外力共同作用,最终塑造出了人们的形状。
“是的,人类就是这样塑造着我们自己。”
“生活在这个体系中的多数个体,随着年龄渐长,多少会被社会打磨掉一些棱角,变得圆滑世故,甚至丧失自我,沦为社会这台庞大机器上一颗可有可无的螺丝钉。”
“然而还有少数个体,怎么都无法适应从‘自然人’到‘社会人’的转变,对于旁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影响力,甚至仅仅是来自陌生人的凝视,都会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中,仿佛身在地狱,饱受煎熬。”
“对于这些无法适应社会的可怜人而言,生活中正常的人际关系互动都成了不堪承受的互相伤害,为了逃避痛苦,他们试图缩回自己的小天地,尽可能避免与外界发生联系,变成一个个游离于社会体系之外的精神孤儿,这反而使他们觉得更自在。”
说到这里,乔安不由叹了口气。
台下也传来一片感同身受的叹息声。
无论一个人表面看起来多么阳光开朗,善于交际,生活中总会有那么时不时的一刹那,感受到“他人即地狱”,体会到“大他者”的凝视造成的切肤之痛,只有不受打扰的独处方能抚平这种莫可名状的精神痛苦,重新点燃参与社交活动的热情。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这样轻易治愈。
终归有一些个体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样一个时刻被刚性蛛网束缚,不是拉扯压迫他人、就是被他人拉扯压迫的社会体系,渴望彻底逃离蛛网,孤立于体系之外。
“当一个试图逃避社会的人真正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再也没有旁人通过刚性丝线与他相连,获得了极致的自由,却也失去了赖以塑造形体的支撑力,不再具有人形,恢复为一团浑圆的胶体,无法称之为人。”
乔安轻轻晃动教鞭,一团胶体人形解除与周围个体的链接,脱离网络孤立出来。由于它不再受任何外力,富有弹性的胶状躯体很快就变回球状,不复原本的形象。
“我在获奖论文《我即魔网》当中提出一个观点:某一个体,无论它是微小的细菌抑或包含整个宇宙亿万生灵的晶壁系,只要脱离了魔网的覆盖,就无法与身处有魔世界的我们交换信息,可以视之为不存在。”
“当我们把魔网替换成‘社会’这张尘世之网,也能得出类似的推论。”
“人是社会性动物,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一个孤立于社会之外的人,哪怕他仍然健康的活着,仍然是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可是对于社会而言,他都已经死了。”
“这就是所谓的‘社会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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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地话,明天《法师乔安》将会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