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要如何寻找压根不存在,完全出自自己臆想的所谓更高维度的‘观众’?”
乔安忍不住问。
“这谁知道呢?”伊南娜摊手苦笑,“我们都知道至尊疯了,却没想到她的精神症状会恶化的这么快,这么严重,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竟然怀疑自己是小说中被虚构出来的角色,一直生活在别人编造的故事里,如同一颗被浸泡在培养皿里,不停做梦的大脑。”
养女的无心之言,触动了乔安的心弦,原本那些批评伊什塔尔想入非非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伊南娜说到“缸中之脑”的梦境,只是打个比方,用来凸显伊什塔尔那些疯癫的念头是何等荒唐可笑,然而乔安可不这么想。
他是真的见过“缸中之脑”,还曾在梅塔特隆的实验室中亲身体验过“缸中之脑”的梦境。
设身处地想想看,如果自己的大脑也被摘取出来,存放在缸中,通过人工诱导的方式沉溺在永无止境的梦中,又该如何判断自己的生活是真是假?
伊什塔尔怀疑自己是一个被虚构出来的角色,生活在一本书或者一部戏剧当中,就好比“缸中之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她究竟是疯子,还是先知?
如果乔安不曾走进过梅塔特隆的实验室,不曾亲眼目睹灵吸公主如何操控和玩弄受害者的大脑与梦境,他也会像伊南娜那样把伊什塔尔当成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还可以从解剖学和脑神经科学的角度阐述眼魔一族世代遗传的精神病史,从而为伊什塔尔的疯癫提供合情合理的解读,以无懈可击的论据证明她的发疯并不令人意外。
然而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对于暂时无法证伪的观点,哪怕是伊什塔尔那些看起来十足荒诞的念头,乔安也不敢轻易断言她一定是错的。
换一个角度审视伊什塔尔的被迫害妄想,从医学领域退回到哲学的领域,乔安体会到了一种比精神疾病更深层的悲凉。
伊什塔尔留给西尔莎的那封诀别信,末了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活着,你觉得自己活着,可你真的活着吗?”
当一个人思考要如何生活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设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而非别人笔下的虚构形象?
乔安承认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可惜他也是身在此山中,无法给出令伊什塔尔以及他自己满意的答案。
同样是在这份诀别信里,伊什塔尔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出了安排:
“如果魔眼巢城必须有一个新的女王,你就给伊南娜写信,请她和蜜特拉回来吧。”
“反正我已经不在这里,蜜特拉当初许下的诺言也可以作废了,她和伊南娜都可以回家了,谁来继承王位,就让她们自己商量吧!”
“至尊陛下在信中留下了这样的嘱托,西尔莎大人也是完全按照陛下的嘱托行事,在乌狄诺斯的评议会上,向全体督军和贵族宣读了陛下的诀别信。”
说到这里,伊南娜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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