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者的心灵,统合为一个整体、一个结构,来抵抗外力,并将冲击分散到每个受操纵的个体身上。
如果说林星洁的力量很直接,就像挥出去的拳头;那么班长大人的能力就是一张网,再重的拳头砸在上面,也只能造成变形,却无法撕裂交织成网的“线”。
他相信清月是能做到这种事的,她本来就习惯把自己的那些邪灵宠物当作肉盾来使用。
那么,剩下来唯一的问题是,“假清月”究竟操纵了多少人?竟然达到了能挡下神媒一击的程度……
另外,呃,他本人好像也是受害者?
自从两人从鬼屋出来以后,班长大人虽然仍不避讳对他使用能力,但她也从来没有瞒过自己,因为她知道没有这个必要——反正,徐向阳一定会包容这份任性。
也就是说,是“假清月”做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徐向阳正扶着额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听见附近营地那边传来一片“噗通”的声音。
他朝那个方向投去视线,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受到“线”的牵连倒下了,仅剩下站着的几个则是依靠意志力苦苦支撑。
然后,徐向阳转而又望向身旁的林星洁。
女孩望着营地里倒了一大片的人们,她左瞧瞧右看看,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发出无声的“哇哦”,脸上一幅“我好像不小心做了坏事”的表情。
*
二十分钟后,李横竖和周行健抵达现场。
二十五分钟后,龙婆和观星会的人来到营地。
话入正题。
“受外力阻挠,我们无法离开锦江市,只能在当地机场迫降。与此同时,依照辛格·坎的观测结果,锦江市内又出现新的佞神级波动。”
龙婆语气肃穆。
“要么是又有一位能力暴走的神媒,要么就是真的有佞神入侵。考虑到概率,我们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近年来世界各地都发生了类似的入侵事件,有的是征兆,有的是真的……”
“不,是前者。”
徐向阳摇摇头。
“那是我们的朋友。”
“……”
龙婆那张总是平井无波的脸,此时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我想起来了,是一直和你们俩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是她?是她做的这些?”
这时,一旁的李横竖插嘴道。
“是叫竺清月对吧?”
见徐向阳点头,对方则开始忍不住摇头,低声都囔。
“姓竺,果然……”
徐向阳的眉头忍不住一跳。
“我比较好奇的是,锦江市内发生的异状,连阎王都没有发现吗?”
龙婆抬头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起,那只藏匿于云层深处暗中窥视,来自国内另一位神媒的巨大眼睛,已经消失了。
“不,他发现了。”李横竖回答道,“正因为如此,才一直没有离开,更没有动手。”
“现在的情况是,整个锦江市的人,如今已经全都被敌人的异能所操纵,这种异状甚至深深植入本地人的精神构造之中。”
周行健的表情阴沉地补充道。
“在阎王的目光真正投向锦江市以前,异能便在暗中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还是来自佞神的内源性侵蚀,就算是他都无法轻易根除。”
“……‘整个锦江市’?”
龙婆重复了一遍。
“是的,这不是夸张,不是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整座城市。”
李横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烦躁郁闷之情溢于言表。
“一共三百二十万条人命,现在全都变作了对方手里的玩具,它可以当作筹码、当作人质,也可以在一个念头间杀掉所有人。”
“‘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徐向阳在意的则是另一件事,“具体来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现在还不好确定。但……”
周行健和李横竖对视了一眼。
“横竖那边有个假设。如果这个猜测没错的话,时间节点恐怕是在十年以前。”
十年?
那就是在自己觉醒通灵能力……不,不对,应该说远远早于他和姐姐一起搬到这座城市以前。
换而言之,自从徐向阳踏入锦江市地界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中招。
怪不得,怪不得。
徐向阳恍然大悟,他想起数个小时前和假清月的对峙,他提出的疑问以及对方所给予的回应。
——“如果清月的妈妈是你假扮的,我当时为什么感觉不到你身上有邪灵的气息?”
——“你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人的大脑却是会骗人的,特别是对习以为常的事物。”
出问题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对结果的“认知”!
就好像假如他在觉醒通灵以前就是个色盲,觉得太阳看上去是绿色的,那么不论他的通灵能力变得如何强大,也不会改变对太阳颜色的认知。
如果一个人从初生以来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人人不穿衣服为常识的地方,“皇帝的新衣”就算不上讽刺了。
想到这里,徐向阳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这种颠覆性的谎言,从始至终都被人操纵着的感觉实在很可怕。
而和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人,竟然一共有三百二十万。
整座城市的人,都在浑浑噩噩地生活在一场迷宫般的梦境当中……
“我们猜测,这件事很可能和十年前发生的巢母入侵事件有关。”
李横竖继续说道。
“那个女孩是叫竺清月,对吧?我们这边已经确认过了,她的父亲是竺康文。十年以前,他曾是天海市政府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