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好马匹,踱进楼去。
这楼前就是一道江水,并无街道行人,他若不进纸坊,只是在外边逡巡,那反而更容易暴露。
杨沅此来,怀里带了些银两,是他用那五颗合蒲真珠在临安中瓦子的一家珠宝铺子里兑换的。
他此番求见丁老太太而非丁家老翁,图的就是能不花钱或者少花钱。
丁家老翁一个马上就要吃到嘴儿的美娇娘不翼而飞了,心里头正憋屈着呢,恐怕不好说话,但丁老太就未必了。
于吉光进了纸坊不见杨沅,又不能开口就问,只好装模作样地四处打量,只说自己是个来买纸张的商人。
丁家老翁正在指点几个孙子“打槽”,听说有客人上门,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客官,你是要买哪种纸张啊?我丁家纸坊,最擅长造竹纸和桑纸。
这竹纸质地柔软,光滑坚韧,若是客官想要更白一些的竹纸,我丁家纸坊也有独门手法泡制。
还有这桑纸,柔软防蛀、不褪色能吸水,用来书画、装裱、制伞……,那都是极好的。”
丁家老翁介绍起自家的纸张来滔滔不绝。
于吉光却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着,随手翻看着纸张样本。
因为始终不见杨沅的身影,他的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
杨沅为什么不在店面里,难不成这间纸坊是他一处秘密接头的所在?
于吉光愈发小心起来,唯恐打草惊蛇,
所以和和杨沅有关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敢问,只和丁家老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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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沅在丁家后宅客堂里,见到了丁家老太太。
丹娘对他说过,她被爹娘骗回家去,强行绑了送来丁家纸坊,要把她卖与丁家老翁为妾。
结果被丁家老翁诳回娘家走亲戚的丁老太婆闻讯急急返回,纠集了四子三女外加三个女婿,还有十几个孙子和外孙。
他们浩浩荡荡数十号人,闯进洞房,把丁家老翁骂了个狗血淋头,把她也轰出了纸坊。
因此在杨沅心中,只道这老妇人是个十分泼辣的妇人。
这时见到的,却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老太婆请杨沅坐了,上下打量几眼,试探地道:“老身听孙儿说,足下是县尊大老爷身边的一位差官?”
“不错!某姓杨,正是县知事衙前快班里的一个都头。”
杨沅笑吟吟地说着,撒起谎来眼皮都不眨。
老太婆听了便有些拘谨起来。
虽然丁家在富春这地方也算是个富户了,却只是在乡下造纸的。
丁家和县里头的官员们来往并不多,所以骤然见到一位县衙门出来的捕头,还是稍稍有些紧张的。
杨沅自称都头,其实是当时捕头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一种称呼。
都头其实是一种军职,县衙的快、壮、皂三班衙役的首领应该叫捕头才对。
“孙儿啊,快给杨都头上茶。”
丁老太挤出一副笑脸,先吩咐孙子一声。
然后她又对杨沅和颜悦色地道:“不知杨都头你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要不要老身去把老头子叫来?”
“不必了,杨某奉县尊之命而来,要见的就是老夫人你。
至于尊府老翁,他若在,有些话还真未必方便说了。”
丁老太婆听了愈发惊讶起来,小心翼翼地道:“却不知县尊大老爷有何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