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到家,邵妈就汇报了最新情况,“我去了大公园的死信箱,将东西取回来了。”
邵妈将包裹交给彭与鸥,便避嫌走开了。
彭与鸥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那一盒磺胺粉,大喜。
他刚才还想着要联系程千帆,请他帮忙解决磺胺的事情,没想到‘火苗’同志已经都准备好了。
又看了看钞票,彭与鸥数了数,总数是三百法币,他笑着摇摇头。
看来西北总部已经联系了‘火苗’同志。
这笔钱以及这盒磺胺粉,都是程千帆为‘苗先生’准备的。
“这小子,有心了。”
彭与鸥欣慰的点点头,他现在手头拮据,此前还在发愁哪里借点钱为‘苗先生’补充营养,‘火苗’无比细心,显然也将此事考虑在前了。
……
翌日。
凌晨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
雨过天晴,天边一道彩虹。
延德里的清晨忙碌而又充满烟火气息。
“帆哥,我来找小宝玩。”半大小子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喊道。
“小宝上学去了。”程千帆摸了摸阿毛的脑袋,笑着说道。
“哦。”阿毛失望的走开了。
程千帆笑了笑,这小子,确实是有侦查和演戏天赋。
阿毛的父亲前段时间做活的时候摔断了腿,程千帆便‘与时俱进’,同阿毛修改了‘示警’暗号。
阿毛若是直接说肯定句‘我来找小宝玩’,便说明一切正常。
延德里的街坊们见不到傻里傻气的阿毛大呼小叫的喊着‘帆哥,救我’,却是觉得少了点乐趣。
……
“帆哥。”李浩早早的开车在巷子口等候。
“都安排好了?”程千帆问道。
“安排好了。”李浩点点头,“豪仔带了一路人已经提前去监视。”
“白小虾在礼查饭店也做好了准备。”
“应大姐也已经入住礼查饭店,随时可以策应。”
“另外,按照帆哥你的安排,华之泉作为后备梯队使用,我吩咐他准备了一辆车,随时待命。”李浩说道,“华副组长对此次任务并不了解太多,我给他的命令便是在需要的情况下,跟踪对方车辆。”
华之泉是李浩的副手,认识李浩,却并不知道谁才是‘肖先生’。
应大姐是上海特情组的总务应怀珍。
……
程千帆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大脑在快速思考,思忖此次行动之安排有无纰漏。
今天他将同日本驻沪上总领事馆武官处的江口中尉会面。
对于江口的这支日军特别行动队,程千帆保持高度警惕,直觉告诉他,必须想方设法打掉这支别动队,否则的话,有这么一支熟悉上海道路情况的别动队引路,日军就如同多了双眼睛,对中国军队的威胁巨大。
故而,针对今日同江口的会面,程千帆格外重视。
他希望能够成功捕获江口的这支别动队的踪迹,进而寻机歼灭之。
……
“桃子呢,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程千帆问。
“赵班主对于乔春桃还是很满意的,他已经成功混进了赵家班。”李浩说道。
乔春桃此前在一个印刷厂打工。
对于从缴获的‘桔子’小组的那份名单上的人物,程千帆安排组员搜集情报,监视,经过综合分析研判,程千帆注意到上海公共租界青帮头目赵逸才目前同日本人走的最近。
一旦上海沦陷,此人将极可能是第一批投日分子。
不,甚至不必等到上海沦陷,一旦日军在上海战事中占得上方,赵逸才便极可能投入日本人的怀抱,成为日本人手中的恶犬,转身咬向国人。
这种在上海地方有着不俗的帮派势力、且对于上海滩知根知底的汉奸,对于上海的抗日力量来说,危害巨大。
程千帆便安排伤愈的乔春桃设法打入赵家班。
他做事情向来是未雨绸缪。
乔春桃是戏班子出身,功底不俗,这个隐藏身份对于他而言正合适。
赵家班的背后有赵逸才的影子,此人是出名的戏痴。
……
礼查饭店。
程千帆在服务生白小虾的殷勤引路下,上了二楼。
一名身着旗袍、风姿绰约的女士站在走廊里抽烟。
女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细细的烟卷,轻轻吸了一口,优雅的移开手指,檀口微张,吐出一缕烟气。
看到英俊不凡、西装革履的程千帆走过来,她眼中一亮。
……
薛华立路,靶子场监狱。
刘波有些烦躁的放下报纸。
以往这个时候,每每有最新的报纸送进来,他都会如饥似渴的
这是刘波了解外面的世界、知晓外界的动向之唯一信息渠道。
刘波会向狱友们读报纸。
还会就报纸上的一些时文故事、时局动态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不过,今天的刘波明显有些情绪反常。
“老刘,后面怎么了?”一个狱友喊道。
“是啊,后面怎么样了?那个资本家的小姐有没有嫁给那个穷瘪三?”
“老刘,你说说看,阿金和那个漂亮小姐的孩子是叫阿毛好听,还是叫黑仔好听?”
“老刘,阿金有了钱,要娶几个姨太太?”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眼神中散发出希望的光芒。
这是今天的一则时文故事,讲述的是一个资本家的小姐同穷小子阿金的爱情故事。
枯燥的监狱生活之下,能够听到这样的爱情故事,这些犯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有些家伙完全代入了自己,甚至就连和资本家的小姐生几个孩子,孩子是男是女,以及要不要再娶几房姨太太都已经在热烈讨论了。
“没有。”刘波表情有些烦躁,“资本家的小姐只是玩弄穷小子的感情,她无情的将穷小子踹开,还把她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交给阿金养,转身又去玩弄别的穷小子了。”
正在热烈讨论的众犯人闻言,都愣住了。
现场突然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