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最近我也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老头:“什么变化?”
萨伦恩:“我发现有些事情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怪异的不死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之中的强大,我曾经以为它们不死的只是身体,但是最后发现它们身体其实也在死去。”
“只是它们在不断地死亡之后又重生,跨越的时间又非常长,让我们感觉不到而已。”
老头不明所以:“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萨伦恩看着老头说:“我的这具身体正在发出一种信号,提醒我可以死了,然后再一次活过来。”
“但是我在想,如果死掉之后再活过来的那个人,还会是我吗?”
不过幸好。
这种提醒他可以死了,也仅仅只是提示而不是强制的。
萨伦恩感觉可以延续自己的不死,可以活得更久。
老头松了口气:“又不是强制要你死,那肯定就选择活更久啊!”
萨伦恩摇了摇头:“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在身体出现这种预感之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理所当然地应该不会接受这种死亡,但是他的身体却似乎在强烈地渴望着这种死亡,身体在告诉他这种死亡轮回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
萨伦恩不知道。
每到接近一百年的门槛,生命种就可以选择踏入轮回重新回到初始状态,而每一次重塑都会让他们的神血增长一部分,它们就是在这一次次轮回之中增长自己的底蕴,让他们最终能够突破某个门槛。
让原本只能成为二阶,只能走到三阶的极限,再度往上拔高一截。
但是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却感觉到了一部分讯息。
“我本能觉得这是有好处的,每一次死亡和重生,应该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有可能,让我进一步变得更强,甚至可能在多少次重生之后变得和我们见过的最强大的怪异一样。”
老头问他:“你还不够强大吗?”
“以死的方式,去博取一个更强大但是不确定的结果。”
“这风险有些大,而且这有必要吗?”
萨伦恩说:“和那些最可怕的怪异相比,我这点力量能够算得了什么?”
“我们的底蕴太浅了,目前整个满月之地在快速变化,看起来好像如同烈火在燃烧,实际上就好像夜风之中的烛火,只要被轻轻一吹就熄灭了。”
“我们如果停下脚步,最终就只有被毁灭一个结局。”
萨伦恩坐在刚刚铺好的阶梯上,看着远处。
“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赫尔法斯开创的这一切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老头能够理解萨伦恩的危机感,不过他除了帮助对方建立这座城市之外,也帮不上什么这方面的忙了。
他只能朝着前面走去,走入那灰尘遍布且格外忙碌的建筑地里。
接下来。
记录官老头每天在城市的建筑地上巡视着,监察和发现各种问题,指导着工匠和新的官员完成各项工作。
他打起精神每天早上到晚上盯着这座城市的建筑,生怕出现任何一点问题。
不过他虽然看起来十分精神,终究还是老了。
一天早上他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萨伦恩得到消息,匆匆来到了记录官居住的屋子里。
他站在桌旁,看着对方最后一刻留在脸上的笑容,原本伤心急切的表情突然变了,忍不住开玩笑说道。
“你这老家伙。”
“在做什么美梦呢?”
只是。
他嘴上开着玩笑,心中却无比地伤感。
同时也感觉到背上的责任更沉重了一分。
——
这一天,萨伦恩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农夫部落。
这里已经有了好几座油面包树农田了,农田连成一片,大量的身影在其中劳作的场景十分地壮观。
不仅仅是这里,油面包树农田在这几十年之间一步步分裂衍生,现在已经开始渐渐散布到了整个满月之地。
当然不能称之为遍地都是,但是一些大型部落都肯定会拥有一两块油面包农田。
这不仅仅是因为油面包树能够能够产出稳定的食物,更因为种下油面包树农田的地方,能够一定程度地遮挡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防止普通的野兽袭击村庄。
虽然对抗怪异上没有什么作用,但是拥有一片油面包树农田,的确可以大大加强一个部落的生存能力。
不过随着面包树农田越多,分裂衍生的速度也将会成倍数地增加,总有一天会真正地遍布满月之地。
甚至是遍布所有龙人生存的地域。
而萨伦恩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见证农夫的传承。
虽然农夫早已卸任了部落的首领,但是他拥有的那顶被赫尔法斯亲手封印并取名的封印物农夫帽,却始终没有交给其他人。
最近农夫的身体很不好,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终于决定将自己的封印物交给后辈。
农夫部落的祭坛圣地,可以看到这里竖立着一座赫尔法斯的雕像,所有人都汇聚在祭坛前议论纷纷。
“那可是黑之王亲手封印的第一顶农夫帽,为什么给一个这么年轻的人。”
“这可是我们部落的宝贝。”
“农夫大人说年轻人是传承和希望,所以选了一个孩子。”
萨伦恩作为见证者站在农夫的身旁,可以看到农夫的身体的确很差了,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将帽子从自己的头上取下,想要戴到年轻人头上的时候身体前倾,差点直接倒在地上。
萨伦恩反应很快,不动声色的搀扶住了他。
这才让他一点点的将帽子戴到对方头上。
他接着一点点地将帽子扶正,整个过程显得十分小心翼翼,还有几分不舍。
恍惚间,他想起了曾经对赫尔法斯说过的话。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能够维持这样一代代地传承下去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会打破曾经的规则和以前变得不一样吗?”
农夫抬起头,看向了其他人,这个格外长寿的老人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说道。
“从今天开始,农夫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名字了。”
“你们都是农夫,每个人都是。”
“农夫不会消失,就像是赫尔法斯的意志,他的文字,他的城一样。”
“他永远都不会死去,因为他活在我们身上。”
“我也不会死,我的生命会在你们的身上延续。”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年轻人,还有孩子们。
“每一个孩子,每一个人都是我们不死的象征。”
“这就是我们这种拥有智慧的种族的强大,超越于那些怪异之上的力量。”
“我们会将我们的一切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
所有人对着农夫行礼,也明白了农夫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刚刚成年的人继承他的封印物。
农夫坦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行礼,看着整个部落接近千人的人口。
这是一个满月之地排在前几的繁盛部落。
昔日只有一个人的他,只有几十个人的农夫部落,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些年间。
他见证过整个满月之地的变化,见证了农田、商队、城市的诞生,看着满月之地的人化为一体。
他见证了人和怪异的对抗,文明的崛起,也在其中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他看着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被那个横空出现的人彻底打破。
农夫露出笑脸。
耳畔却响起了赫尔法斯曾经对他的回答。
“当然,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繁盛,会出现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曾经的一切,真的都在一一实现。
封印物的传承结束之后。
农夫一定要和萨伦恩在农田里走一走,这个赫尔法斯的继承人同样也是他的好友。
但是他走了几步便走不动了,萨伦恩就直接背起了他,按照他指的方向朝着前面走去。
他初见赫尔法斯的时候四十多岁,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不年轻了,甚至说在步入老迈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终竟然活了一百一十多岁,对于满月之地的人来说犹如奇迹一般,似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长寿的人了。
那顶一直戴在他头顶上的油面包农夫帽和这片农田,似乎给予了他新生和强大的生命力。
但是当帽子彻底取下断开连接的那一刻,他也终于被身体里的虚弱席卷,就算掌握着神奇的封印物,但是本质上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往前,往左,是的,就是这里。”
“我们就是在这里战胜了那棵想要活过来的人面树,赫尔法斯也是在这里将帽子交给了我。”
“我们一起坐在这里的墙垛下,一起吃油面包果,他非常喜欢吃,一次能吃好几个,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告诉我人死之后会有气泡一样的东西飘到天上去,每个人都在做梦和回忆,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农夫不断地和老友回忆着,有些记忆他已经模糊了,有些他记得格外清楚。
太阳下,油面包树农田的果实是金色的。
最后,农夫来到了油面包农田的边界,那是曾经他和赫尔法斯告别的地方。
农夫趴在萨伦恩的肩膀上,用力地看向远方。
那一天,赫尔法斯在远处回望。
看到农夫站在油面包树农田之中,就好像一个稻草人守护着他的农田。
而那个时候,农夫也同样在远远地看着他。
他看着那个背着背篓的人走在路上,就好像装满了希望走向未来。
两人挥手再见,期盼着每一次说完再见之后都能再次相遇。
但是终究还是在一次说完再见过后,走上了永别的两条道。
农夫带着对现状的满足,还有再也见不到赫尔法斯的遗憾,最后对着萨伦恩说。
“商人!”
“一切都来之不易,一定不要让它消失掉。”
随后,便趴在萨伦恩背上再也没有声音了。
萨伦恩背着农夫站在农田里,一动也不动。
成为新的王之后,他这些年也终于一点点地感受到了赫尔法斯曾经的感觉。
从最初的迷茫,到后来的坚定。
当无数的人为你选择的路而失去生命,为你付出了一生的时候,你便知道了什么叫做决不能后退。
而此刻农夫的离开,也让萨伦恩对于未来变得更加坚定和执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呼出。
明明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告别,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
“农夫,再见!”
记录官和农夫死去,似乎也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结束。
——
明朗的晴天。
阳光下的金色农田里。
一个彩色的气泡从农夫的身体里缓缓飘出,在云海之上荡漾着。
造物法则启动,牵引着他通往梦界的另一头,踏上前往造物神国之路。
人生之梦里。
他依旧站在自己的农田之中,早已死去的宠物原始鸟从天空落下,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站在原地,如同稻草人一样守卫着那累累硕果。
茫然中,他朝着前面走去,一直走到农田的边界。
也是他曾经和赫尔法斯告别的地方。
突然。
他看到了远方的道路上,有着一个背着背篓的年轻身影正在朝着他的油面包农田走来,那身影让他感觉无比熟悉。
他瞬间愣住了,就这样看着那个年轻的黑发男人走到他的面前。
对方抬起头,开口问他:“怎么样,满月之地有变好吗,有没有出现什么新东西。”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遗憾,开心地回答:“当然,就和你当初说的那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