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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丁香垂着头用力搓洗衣服,不接方氏话茬。
方氏屋里屋外转了一圈,见收拾的都挺利索,安心的点点头,“我刚才看铁柱子出去砍柴了才过来,给你们送点儿家里蒸的包子粘糕啥的。一会儿你爹他们要去后院喂猪,今天还得杀两头猪,不过你这边刚新婚就不在你这个院子杀了,沾了血气不好。”
“嗯呐,”宋丁香应着,道:“娘,你也坐下歇会儿,喝口热水。”方氏来回的转,转的她都眼晕了。
“就走这两步路累啥?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啥事儿我就放心了。行了我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方氏说完,就着急忙慌的出门了。没一会儿宋志远带着他大哥宋志成还有大侄子和自家儿子进了院子,先跟宋丁香打了个招呼,然后一溜的去了后院。
后院生了火煮了猪食,等这些猪都吃的肚皮滚瓜溜圆之后,宋志远就挑了两头最肥的拽了耳朵捆了蹄子带走了。
凄厉的猪叫声响起,虽然这声音难听,可是这也代表了一家的富足,以及吃不完的肉。
宋家人杀自家的猪是在前院门口外面进行的,两张长桌一并,大肥猪被按在桌子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滚烫的热血喷了出来,都被接到了盆子里。
宋丁香把衣服洗干净晾上,又从柜子里拿出针线簸箩,一边听着不远处闹哄哄的欢笑声,一边缝补周铁柱的衣服。
周铁柱的新衣服都是宋家这边给做的,主要出力的人是大伯娘和方氏,宋丁香也做了几双袜子和鞋垫儿,好歹给生疏已久的针线热了热手。不过他的旧衣服就惨了一些,大多洗的松散灰白,上面缀了不少补丁。
穷人都是这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哪怕衣服破了也舍不得扔,缝补上继续穿。有了新衣服,旧衣服还能干活的时候穿呢,不怕脏不怕蹭,最为合适。哪怕穿到无法缝补了,还能拆开来打毡子粘鞋底子,总之浪费不了。
缝补了几件衣服,眼瞅着太阳挑高。宋丁香看了看天色,下炕洗手开始准备晌午饭。
晌午饭仍旧是擦棒子面粘粥,放了一个大红薯,煮的甜甜的。上面搭了个锅屉,把昨天的剩菜拨出两碗来,再加上方氏带来的包子粘糕,放在锅屉上蒸着。
又等了一会儿,周铁柱背着一大捆的柴火回来了,柴火上还挂着两只兔子一只山鸡。
“成亲前下的套子,抓到好几只,不过有几个被不知道啥大动物吃了,就只有这仨。”周铁柱把冻僵了的兔子野鸡放在地上,“我又下了几个套子,明天若是套到新鲜的,就留着给爹娘吃。”
“你想的倒是周到。”宋丁香拿了扫帚给他扫了扫身上的土,“山上雪大吗?”
“大得很,我瞅着有狼下山了,一会儿得跟爹说一声。”他们家养猪,最怕狼这种狡猾的动物。别的动物顶多把家禽家畜咬死,最后好歹还能落点肉。可是狼却能咬着猪耳朵把猪赶到山上去,什么都落不下,精明的可怕。
“今天家里杀了猪,我估计一会儿爹娘就得派人来给咱送猪肉,到时候你说一声就成了,吃饭。”宋丁香对宋志远和方氏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果然没一会儿她大哥宋钧山就来了,除了炖好的酸菜拆骨肉一大盆,还有一碗蒸好的猪血。
“有狼下山了?”宋钧山听到这件事,吓了一跳,“成了,回去我就跟爹说,这些吃的你们趁热赶紧吃,我先走了。”说完,他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小两口吃了顿饱饭,吃饱喝足之后爬上炕,宋丁香翻出家里糊窗户剩下的白麻纸,找了一根木炭用布头包上,在纸上写下了周铁柱的名字。
“这就是我的名字?”周铁柱看着那三个字,眼睛都挪不开了。有多少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名字到底是咋写的,出去找活干也不会看什么契约,只会按手印。可是他现在竟然能看到自己的名字,还能学会写,这能不激动吗?
宋丁香想了想道:“你以后要外出行走,叫铁柱却不大好听。若是你不介意,我能不能给你改个名字?”
“给我改个名字?”周铁柱抬起头看向宋丁香,双眼亮的惊人,“好,我想要个好名字。”
宋丁香仔细的看着他,细声细语道:“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嫁给你,不求你以后能够腰缠万贯,只求你健健康康的回来,你我二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所以,我想给你改名字叫一诺,取自一诺千金的一诺。希望你每次想到自己的名字就要记得还在家里等你的我。”
她说完,又在纸上写下了周一诺这三个字。
周铁柱,不,周一诺突然眼圈发红,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一诺千金……我会的,我会记住的,丁香,我永远都不会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