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真假降秦

轻说，“劝降一事，可真可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到真时真亦假。”停顿片刻，他侧头看向阿拉耶识，轻叹：“若滢儿想我为秦廷效力，此亦是一个机会。常言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戎秦和羯赵均是胡人当政，但戎秦皇帝还有先秦嬴姓血脉，朝廷里也还有华夏族人掌权者，对于华夏族人较羯人宽和得多。我为戎秦效力也不算辱没祖宗。”他清澈的眼睛对上阿拉耶识黑白分明的美瞳，羞涩笑问，“滢儿，若你愿意，我就愿意。你若想和犬戎人相争，我也陪你。”

    阿拉耶识神情肃穆，闻听石闵如此剖白心迹也只是缓缓摇头，仍旧不言语。石闵以为阿拉耶识厌烦于他，英俊的脸容顿时晦暗下来，如犯错的孩子垂首看地，一双手紧绞在一起，指节都被拧得发白。旁人看得心焦，紫蕊忍不住替石闵抱屈，“急死人了！公子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天巫你好歹说句话呀，成还是不成？”

    阿拉耶识长吁一口气，恹恹地把胳膊靠在几案上，叹道：“此事哪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众人皆不解其意，唯有石闵停止了绞手的动作，忽地抬起头疑道：“莫非目的不是在我，却是试探秦皇之举？”

    阿拉耶识点头，忧心忡忡地分析，“最初我也以为秦人和燕人一样，都视你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当有人提出杀了你后会引来赵国人报复后，太尉那伙人仍旧不顾秦国目前粮荒未过，开战必然导致内乱的事实，非要杀了你。这引起我的警觉。试想，杀了你之后，谁的损失最大？”

    董伯说是赵国三皇子石韬，因他与石闵交好，欲借石闵壮大起势力，以压制骄横的太子石宣；蒋靑也猜是赵国人；紫蕊却说是阿拉耶识，并故意揶揄道：“公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又对师父用情至深，没了这样的如意夫婿，岂不要心痛死。”臊得阿拉耶识拿起桌上的果子去掷紫蕊，紫蕊灵巧地躲在石闵身后，红彤彤的苹果被石闵操手接住，又复低下头把玩那苹果，不觉脸上已经红得跟苹果一样。

    紫蕊因见石闵形貌风神俊朗，与天巫年貌相当，且又对天巫钟情至斯，便有心促成好事。紫蕊虽在排练《游龙戏凤》时与慈心演对手戏而熟识，但因慈心与阿拉耶识刻意在人前隐瞒感情，是以她丝毫不知阿拉耶识心意已属慈心。董伯原本为石闵生死悬着心，紫蕊的玩笑开得及时，居然逗得他呵呵笑，看着石闵和阿拉耶识的眼光越发宠溺，似乎二人马上便要成亲一般。蒋靑碍着身份不敢张狂，却也掩口胡卢而笑。一时间笼罩中厅的愁云惨雾散去不少。

    阿拉耶识无可奈何地清清嗓门，正色训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众人见她板着脸也不敢放肆，马上端正服色静听她下文。

    “杀了棘奴，最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皇赢少苍。”此言既出，紫蕊等人都瞪大眼睛，只有石闵若有所思地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杀了棘奴，我必然会对秦国朝廷心生憎恨，自然不肯再为秦皇赢少苍出力，即使不为石闵报仇，也会想方设法离开秦国。我这国师虽然没有实权，但是我因法力高强挤走了萨满大巫祝，也就拥有神明的地位。以前赢少苍虽然有巫王之称，祭祀占卜一事却由大巫祝的萨满教把持，使太常寺形同虚设，秦皇在某些事务上不得不遵从大巫祝带来的神谕。国库税赋分配、关键职位任免等事情都要大巫祝问天行事，这一点常常被犬戎派系所利用——大巫祝其实就是太尉的人。”

    见大家略有所悟，阿拉耶识继续往下分析，“秦皇把我捧成国师就等于夺回了神权，统一到他这君王身上。外人看来，我与秦皇算是结盟了。石闵如被秦人所杀，我与他的联盟自然毁了，大巫祝会乘机回到原位。毕竟大巫祝被挤走不是因为他道行低微，而是我先下手为强，所以我走之后犬戎派系定然会把他迎回来，秦皇之前的努力就算白费。此其一。其二，慈心的同济商号在帮助秦国解决粮荒问题，如果我与秦国闹僵，秦国人就盼不到慈心的救命粮，他们拿什么过冬，又凭什么和赵国人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