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动,冯恪之问:“八姐,大姐最近身体怎么样?掉发还很厉害吗?”
他顿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又闭了口。
“接受美国医生治疗后,身体已经好多了。最近吃中药在调理。先前掉了的头发,慢慢也有些长了回来。瞧这样子,很快就用不着戴假发了。”
冯恪之笑了:“那就好。”
冯令美瞥了眼弟弟:“知道你和大姐亲。你这么关心大姐,自己多回南京陪陪她就是了。还有,你呀,要是能再听话些,大姐就更高兴了。”
冯恪之说:“我现在还不听话?爹和大姐要我去经济处学做事,我就早晚钉在政府办公室里,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顶多只是闲暇打打小牌跑跑马罢了。”
冯令美说:“你知道就好。咱家不缺拿枪的,但就你一根独苗。这世道乱,谁知道哪天就打仗了。你平安第一,不要想别的。”
冯恪之笑嘻嘻地说:“知道,知道。八姐你放心。叫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六姐七姐还有姐夫们和爹,全都放心。”
冯令美伸手,拧了下他脸,笑道:“年底没几天了。爹发过话,等我结完公司的帐,带你一起回南京过年。”
冯恪之唔唔地应着,姐弟说说笑笑之间,汽车朝着位于城西的冯公馆而去。
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好,好,太好了!让他考虑,让他考虑……”
老冯喜笑颜开,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停下。
“还不能放松!我和他说不了话。事情定下来前,你这个做长姐的,要再费点心。再忙,也先把别的事放放,继续劝,到他点头为止。”
“这是我们冯家的头等大事,汉之也很关心,昨晚还特意问起过。不用爹说,我也知道的。”
冯令仪笑道。
这个下午,孟兰亭心中的那丝不妙之感,变得愈发强烈了。
冯老现在已经不大见客,这个地方,原本应当是非常清幽的。
但是午饭后不久,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那条通往山下的车道,陆续有汽车开了上来,络绎不绝。
第一个到的是冯家五姐冯令蕙,政府军参院院长夫人,平日和老八冯令美的关系很是亲近,一见到长姐,立刻打听孟家女儿的事,要去看她。
见冯令仪看向冯令美,目光似有责备之意,说:“大姐你别怪八妹多嘴,是我刚才和八妹打电话,逼八妹说的。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想瞒我?怎么,只有大姐你疼小九,我们就不是小九的姐姐了?”
冯令仪的本意,是事情还没定下来前,先不要让其余姐妹知道,免得一窝蜂都跑了过来,万一弟弟不点头,未免落了孟家女儿的脸。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老五既然知道了,其余几个在南京的,想必很快也会过来了。
好在小九态度不错,事情应该能成。
只好说:“我是怕年轻小姐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这么看。”
冯令蕙笑道:“大姐放心。我是没分寸的人吗?就是怕孟家女儿脸皮薄,除了几个姐妹,我谁都没说。就和她拉几句家常而已。”
就这样,没片刻的功夫,继冯家五姐之后,最近都在南京的冯家三姐、四姐、六姐、七姐,全都赶来了。嫁去外地没法过来的二姐也打来电话询问。太太们虽然没叫上别人,但出门同行,少不了个把随行,原本清净的别墅,汽车进进出出,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赶来的每个冯家姐姐,免不了都给孟兰亭带了见面礼。首饰、贵重衣料、名牌皮包。自然,都是说给故人家的小妹妹的一点心意,半句不提婚事。
孟兰亭坐在客厅里,对着对面那齐刷刷全都投向自己的十几道目光,面上是有问有答,若无其事,心里的那面小鼓,却更是敲个不停。
她又不傻。
冯恪之的姐姐们,夫家非富即贵,个个都是有名有号的夫人。又近年关,哪家不是忙于应酬?
自己来了,不过一个多年没往来的落败故交的后人,就算两家关系从前再好,也不可能一个下午就集齐了冯家所有的姐姐。
唯一的可能,就是冯家正在考虑这门婚事。
她被这个念头搞得心惊肉跳,如坐针毡,终于熬到最后。
冯家三姐朝其余姐妹使了个眼色,对孟兰亭笑道:“兰亭,三姐有些天没来了,先去看下爹。你自己随便玩儿,就当回了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