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来,他此番前来,并无逼迫的意思。
说实在的,抛开那些女儿家的心思不谈,今日来的人是宁晔,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就他这敢做敢当的举动,即便杨氏不说,这心里头,大抵还是赞赏的。
而且宁国侯府大夫人的行事做派她向来佩服,宁晔又没有正妻,把曦儿嫁过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有时候难就难在,这感情上的事,是勉强不来的,这两个孩子的开头就不美,又如何一起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你先起来,曦儿的事,我会好好与她说一说。”
宁晔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便在行了个大礼之后,回了侯府。
他刚一走,杨氏就跌坐在了床上,程曦在的时候,她心里就是再难熬,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若是她先倒下了,那谁来给她曦儿撑起一片天?
就在二房这边乱成一团的时候,唐妩这边也头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回府的隔日,唐妩就坐上郢王替她安排好的马车,去了一趟永扬街的花柳巷。
——君梦苑。
她看着那黑漆金底的三字匾额,倒是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刚一跨进门,就瞧见了到处铺陈着的红色帷幔,那帷幔后头,便是无尽的欢笑声。
羞人的荤话,和爽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好似这儿真成了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人间极乐之地。
不过别说,永扬街的花柳巷,生意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红火,歌舞管弦,丝竹之乐,从不停歇,不论外面是旱灾,是涝灾,是敌军来袭,还是改朝换代,好似这地方,都不会受什么影响。
楼底下的小厮看着了戴着帷帽的唐妩,立马上前调戏道,“敢问姑娘今儿是来找人的,还是来干活儿的?”
唐妩听了这话勾唇一笑,说来,这小厮呀,还有个别称,叫顶客。
若是要问顶客何意思,便要问问来这儿寻欢作乐的男人最怕的是什么呢?
这问题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是怕家里的母老虎提着菜刀找上门来。
毕竟这样的事,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有过此经历的男人,要么吓得几个月都没了兴致,要么就彻底和自家的婆娘撕破了脸,总之没甚好结果,所以,这些勾栏瓦舍为了留住恩客,专门在楼下留了几个顶客。
顶走一个,就有十两赏银。
这小厮看着唐妩不答,继续道:“难不成姑娘也是来给您夫君头上种绿头菜的?”
“我找顾九娘,带我去旧春阁。”旧春阁,是君梦苑的密室,轻易不会叫人知晓。
果然,这话一出,这小厮的脸立马变了。
“你是谁?”小厮一脸戒备。
唐妩从袖子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到了他手上,“不用紧张,我曾是这儿姑娘,今日来找九娘,不过是有事要问她。”唐妩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无他,这地方的阴私太多了,下人又个个都是机灵的,但凡发现不对劲儿,他们第一个举动就是放火烧旧春阁里头的东西。
小厮掂了掂了手上的十两银子,狐疑地看了一眼唐妩,笑道:“哦,原来是自己人。”
小厮带着唐妩走了一路,刚一上二楼,这小厮就往左拐。
唐妩道:“是右边。”
小厮身子一僵,这才端正了神色道:“方才失敬了。”
唐妩敲了旧春阁的门,轻四下,重四下,片刻的功夫,宁枝就拉开了里头的门。
此时顾九娘正打理着牡丹,唐妩刚唤了一口“九娘”,一把剪刀应声而落。
唐妩摘了帷帽,顾九娘大惊失色,“妩儿你不是已经”郢王府侧妃生下长宁郡主归西这样的消息,顾九娘不可能不知晓。
可唐妩这张小脸,顾九娘是无论也不会认错,她前走两步,握住唐妩的手就哭了起来。
模样很是伤心。
唐妩无意与她过多寒暄,原因很简单,她这流眼泪的功夫都是顾九娘亲自教的,是否真情实意,一眼便知。
唐妩把郢王的令牌放到了桌上,直接道:“今日,我是来管九娘要一样东西的。”
顾九娘看着这令牌衡量了许久,最终,还是把春晓的倒卖册子给了唐妩。
这春晓除了药性比其他的媚药要烈一些,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难以保存。
即便是放在阴凉处,两个月之后,药性也会大不如前,所以买了这药,就得赶紧用才是,同理,宁国侯世子被人下的那碗药,也定是在两个月之内买的。
这厚厚的一个册子,查起来着实不容易,郢王派了自己的亲兵整整找了三日,才找到了那个可疑之人——一个姓王小厮。
可唐妩万万没想到,通过这小厮嘴巴,她竟然会知道了一个让她不知所措的消息。
这药,是二房的穗姨娘买的。
因为这个事,唐妩整整一夜没睡,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否该交给二房。
她与程曦交好,所以二房的事她都知晓,她不怕这消息会让二房掀开了锅,她只怕她手里的证据,是压垮杨氏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