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到一个时辰,天微亮了,巩妈妈带着媳妇过来伺候。
巩二媳妇准备给琳怡梳个偏月髻,鸦青的长发散开,巩二媳妇用梳子沾了泡好的桂花水,慢慢湿润着梳通长发,“奴婢出去打听了,还是从宗室手里买来的那几个庄子。”
就是周永昌千方百计要要回去的那些庄子。
“宗室营那边又有想要收回庄田的宗亲,听说是敬郡王哥哥家的田地,就在山东肥城县里,十多年前连着三年蝗灾、旱灾,宗室趁机将手里的田地强卖给当地的何家,现在何家种起了果树。”
这两年肥城县的水蜜桃很有名。
“敬郡王的哥哥就想要将土地买回来。听说山东那边已经寻了人说通了,可是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如何也不肯卖了,说是逼急了还要进京告状。敬郡王让人去打听才知道,那边听说了葛家和周永昌的那段公案。”
宗室强买强卖土地已经是常有的事,周永昌的事一出竟然一下子传到山东那么远的地方去,这里面若是没有人安排,那就真是太巧合了。
接下来琳怡猜也能猜个七八成,因甄氏的族姐是周永昌的母亲,周永昌一家是怎么发配去奉天的甄氏自然清楚的很,敬郡王妃出面问甄氏整件事到底如何,结果甄氏在宗室长辈面前帮她说了话,宗室长辈自然就会觉得她将叔叔婶婶一家握的死死的,谁都不敢说她和陈家的坏话。
她娘家不过是勋贵,就将甄氏吓成这样,宗室人稍稍一想就愤愤不平起来,她是新进门的媳妇,一没有在婶娘那里博得孝贤的好名声,二没能像琳婉一样怀上子嗣,小小年纪管着康郡王府,何德何能。
巩妈妈听了皱起眉头,“这不是睁着眼睛说胡话,那件事出的时候,我们郡王妃还没有嫁过来啊,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跟这个能有什么关系。”
现在她嫁过来了,当时的事也有周十九一份功劳,看起来就像是陈家借着周十九帮了葛家。
话说到这里,琳怡也就不往深叙,只是吩咐巩妈妈一家多将消息带回来些。
巩二媳妇梳好了头发退下去,白芍进来道:“姻语秋先生来看郡王妃了。”
姻先生怎么知晓她病了。
琳怡忙让橘红拿来件褙子穿了,出门去迎姻语秋。
姻语秋见到琳怡,立即伸手将琳怡身上的披风又裹了裹,“病了怎么还出来。”
琳怡道:“已经好多了,还说明日要去看先生。”
“怎么会好多了,嗓子哑的这样厉害。”姻语秋说着和琳怡进了屋子,让丫鬟送上小圆枕来给琳怡诊脉。
姻家已经是这样的情形,姻语秋先生不但没有怪她,还这样关切她,只要这样想想就难免黯然。
姻语秋开了方子吩咐丫鬟去抓,“你身子虚,不宜用太急的药,趁着这次病好好调理调理。”
“先生,”琳怡拉起姻语秋,“我给先生看一样东西。”
琳怡拿出刻花镶贝的匣子,递给姻语秋来看,上面精细的孔明锁已经打开,掀开盒盖里面露出一面珐琅镶宝石的小手镜。
比她们从前见过的镜子都要光亮。
“这是私商从倭国带来的,”琳怡顿了顿,“先生,从前都是番邦觊觎我们,现在转眼之间番邦又有多少东西是我们不曾见过的。”
姻语秋微皱起眉头。
“先生不是一直想要治好天花,听说番邦对类似的病症有别的法子。”
姻语秋凝视着琳怡。
琳怡迎上姻语秋的目光,“先生说过,无从改变的事,也只能去适应。前朝就已经海禁,说不得现在已经是改变的时候。”
姻语秋神色冷峻,半晌才道:“我哥哥是不是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件事早晚要让姻语秋先生知晓。
现在不止是姻奉竹没有了退路,整个姻家都在刀尖上。
姻语秋看向琳怡,“现在唯有你肯和我说实话。世事不停地变化,谁也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琳怡颌首,姻家真的想要避世,首先要放下从前,若是不然就是要将整个姻氏一族推向灾祸。
姻语秋道:“皇后娘娘的病有了起色,我已经将方子留给太医院,明日我就收拾行装回去福宁。”
能不能有转机,已经不能看皇上,要看姻家如何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