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一股子的死气的决断,太过愤世嫉俗。”
“技艺再好,终归只是手熟而已,唯有以心来制,方为墨师大道。”
墨长河悠悠说道,他见古绯听的认真,嘴角笑意深邃起来,心头轻快几分,当毫不保留地多说几句,“封老太爷生前也定然教导过你这些,他十五岁出师,十八岁成名,那一年的御庭征招宫廷匠师,他可是以第一冠首的成绩进入宫廷,那两年,御庭所用墨丸,皆出自他手,便是连墨家的墨丸都得避其锋芒,第三年他出宫,又花了五年的时间,将封家捶法越加完善,再一个五年后,他自成一脉,以封家的墨丸风格为基石,称为封灵派。”
“封灵派的墨丸,样式精致雍容,华贵之中不乏典雅,墨质以轻透为主,其珍藏价值远远大于实用,故而深受名流雅客的喜好,也就是在那年,他居易州不出,成就大家美誉。”
古绯听的专注,这些事,她还当真不太清楚,封溥羽也从未提过,她也没见封礼之说起,一直知道封溥羽的不凡,可却不知他竟有这等精彩绝伦的过往。
相比之下,封礼之确实就逊色很多,也难怪他一直不愿走封溥羽安排好的路子,只因一切都拢在家族耀眼光芒之下,他即便再出色,那也只是普通的。
古绯怔忡,她又想起封溥羽的音容来,她这一辈子很少不带半点虚假的去敬重一个人,而封溥羽无疑是绝对的那一个,即便最后他不收她入门。
“墨家的东西,有两百多年的沉淀,封家的,也有将近百年的积累,”墨长河继续说,他双手交叉放在肚腹,人靠在椅背上,神色肃穆,和个长辈指点后辈的姿态一模一样,“这两家,无论你选择哪一家,都足够你去琢磨一辈子,更勿论你现在将两家之长融合在一起,莫要贪多,光是捶法一途,便还需多加反复感悟,其他的,你日后有的是时间去慢慢学。”
古绯听闻这话,心里反倒对墨长河更是疑惑,莫不成他今日过来,就是专门指点几句不成?
她不可不信他有那般的好心,若真是看得起她想要指点,那在墨家的十年,岂不就是一场笑话。
墨长河当没看见古绯眼底的审视,他喝了有三盏茶水,然后从袖子里摸出张纸来推至古绯面前,“这是墨家一特殊配方,是从第一代族长墨风手里传下来的,但凡是墨家子孙,都会试着制制,制出来者,自然是天赋卓越的,制不出来,或者连看都看不懂,满双十年岁之后,定当会被逐出大京墨家。”
说到这,他看着古绯目光灼灼,其中有很多古绯看不懂的东西存在,“当年,你祖父兄弟二人,自然也是尝试制过的,如今我知晓易州的小墨家一直想重归大京墨家,若你能制出,我便能做主让易州小墨家回归。”
古绯低头看着面前的配方,白纸黑字的纸叠着,她只能看清模糊的字迹,具体地却是看不清的。
易州小墨家,说句不好中听的话,如今又与她何干,而墨长河现在对她提出这事,为何是在这会贡墨征选的时候,而非那十年,如若那十年,他提出来,她定然早早地就将这配方给制出来了,又何须历经那多的磨难。
想到这,她抬头,眉目间带着不屑,“易州小墨家?与我何干?如今,我爹娘已与小墨家没任何关系,回不回来,也不少块肉,且——”
她唇边的讥诮热烈地像是薄薄刀刃,反射出的冷光能将人眼眸都刺痛,“想要回归的人,是墨宴,而非我古绯!”
墨长河似乎早有所料,他下定决定将那配方给古绯,就再不反悔半点,“回不回归,那是易州小墨家的事,我将话搁在那,任何时候都作数,而你制出来,在墨家,也算是颇有地位,和正大光明的身份,谁也不能再将你如何。”
地位、正大光明的身份……这话叫古绯心头一动,她立志要倾覆墨家,若单凭外力打击,定是不够的,墨家两百多年的生长,底子里何其多见不得光的肮脏,且墨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她若想纵横联合,可不就还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以及一定的地位来着。
她都可想见,当墨卿歌知晓这一切的时候,该是有多嫉恨到煎熬。
一瞧古绯的神色,就知她不会拒绝,墨长河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香饵已下,就等大鱼罢了。
喝完一壶茶,墨长河起身,他拍了拍袍子,赞了句,“茶不错。”
说完,人就如来时般,晃悠悠地离去。
古绯瞧着墨长河走的不见,才拿起那配方,她捏着看了半晌,唇边就带起笑意,“好个借刀,不管杀不杀人,墨长河你也太小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