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绯也没多说什么,只凝神细思,“那小孩,眉眼很像一个人,又姓封……”
“且,我一见他,就觉得喜欢。”这才是她觉得蹊跷之处,须知她这么多年,哪里还会不清楚自己根本不太喜欢小孩的,总觉得太闹腾。
夜莺无法,只得将身上装有银两的荷包解下来递给古绯,这才转身去追那封念。
墨绯又走了一段路,站在东西两镇的交界处,朝大殷的方向看了看,后转身回了客栈。
夜莺是酉时中回来的,她一进门气都没喘匀就急急的道,“姑娘,姑娘,果真不出姑娘所料。”
她倒水喝了一大口。撩起袖子一擦这才眸色发亮的道,“姑娘,婢子见到封公子了,封礼之公子。”
墨绯腾的起身,她甚至带翻了锦杌,“礼之?确定是礼之?”
夜莺点点头,“是封礼之公子。而且那个封念的小孩还是礼之公子的孩子。礼之公子娶妻生子了。”
墨绯眉目间隐有激动之色,然她惯常克制,好一会才屈指敲着桌沿道。“祖父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礼之能娶妻生子,如今孩子更是都那般大了,礼之没道理不回大殷。”
想不通,她便不想了。随即一甩袖子道,“走。带路。”
夜莺领着墨绯径直往乐至镇西尾去,不多时,拐过两株百年垂柳,就到镇尾。恰见一竹篱为栏的茅草小院来。
起先在街坊上遇见的封念正蹲在院落一角,瞅着小鸡两三只。
“姑娘,就是这。”夜莺在前领路。顺手搀着点墨绯。
墨绯跨进院中,小孩儿封念瞅着她。站起身跑过来拦在她面前道,“你是谁?”
他自然认出了墨绯。
墨绯按捺住心头的急切,缓和声音问道,“你父亲可是名封礼之?我找你父亲。”
许是听到响动,屋子里传来问询的声音,“念儿,休得无礼。”
紧接着,是一肤白貌美的窈窕妇人走里出来,同样一身粗布裙钗,可云鬓高耸,难掩婉约温柔的气度。
“娘。”封念喊了声,就藏道妇人身后,只露出一双眸子来看着墨绯。
墨绯眉头一皱,可见封礼之的境遇并不好,却是不知他为何不回易州。
“这位姑娘,请问你找谁?”那妇人嘴角含笑的道。
夜莺上前一步道,“夫人有礼了,我家姑娘找封礼之公子。”
听闻这话,那妇人脸色微变,上下打量墨绯,特别是她的容貌,好生一番审视,“姑娘稍等,小妇人这就与夫君道。”
那妇人带着封念回屋,不多时,墨绯就见一身形削瘦,面容苍白,背有佝偻的封礼之被搀扶着出来。
“礼之!”墨绯惊呼出声,如若不是那熟悉的面容,她根本难以相信面前的男子,是曾经风度翩然的美玉公子。
封礼之一震,他看着墨绯,目光又落在她双腿间,好生看了看,这才欣喜的道,“阿绯,你的双腿好了,这真是太善。”
只这一句话,就叫他艰难地弯腰咳嗽起来,竟是还吐出了血来。
“礼之,你这是怎的了?”墨绯忍不住上前,一握他手臂,就察觉出衣衫下的手,已然皮包骨头,很是心酸。
封礼之笑着摇摇头,他拍了拍身边那妇人的手背,吩咐道,“采蘩,去将桌椅搬出来,我要与阿绯共饮几杯。”
那叫采蘩的妇人面露难色,“可是,夫君的身子哪里受的住。”
闻言,封礼之难得的面生不满之色,“听话,莫让阿绯笑话了。”
采蘩看了墨绯一眼,只得依言行事。
墨绯冲夜莺使了个眼色,夜莺福至心灵,进去帮忙。
墨绯搀扶着封礼之,立到院中,终问道,“礼之,你为何不回易州?要知道祖父他一直都在等你回去。”
谁想封礼之叹息一声,眉目生愧色,“阿绯,是我不孝,无颜见祖父,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又哪里能回去见祖父。”
墨绯不赞同地摇头,“你知祖父他最想的便是看见你为封家开枝散叶,如今你儿封念很是伶俐,要早点带回去给祖父渐渐,祖父走的时候也定然能瞑目。”
这等话说的封礼之眉目郁沉,他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再摊开,就是猩红血迹。
“阿绯,你看到了,我命不久矣,”他说着,脸上就露出复杂难辨的情绪来,“当年,我一心不想按着祖父安排的路走,虽喜制墨,可不愿继任家族,说到底,也是懦弱,总觉一家之族要我承担,太过艰难,制墨是制墨,制墨家族又是制墨家族,到底是不一样的。”
“我如愿到了沙场,男儿志在四方,奋勇杀敌,抛头颅洒热血,有那么段时间,我以为这便是自己想要的,一直想给祖父的证明……”
“尔后,当我沙场负伤,这一双手再无法制墨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不会制墨的封家子弟,如何还能回易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