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
“你……”
李贤转头看向她道:“圣上如今不在这宫中。”
没料到武三思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贤走到她跟前。
因为靠得极近,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李贤已经凑到她耳边:“刘更是我的人。”
他试图从上官婉儿脸上看到一丝慌乱,然而她的表情却依旧如此。
果然……
她的一举一动像极那个人。
就仿佛……
是那个人的翻版。
趁李贤失神这一瞬,上官婉儿往后退了一步。
她并不在刘更是不是他的人。
她冷声道:“你找我何事?”
她的冷仿佛化作一冰锥刺入他胸口。
“婉儿,为何是他?”李贤紧皱着眉,“他能够给你的一切,我都能够给你。”
上官婉儿闻言则是再次问道:“沛王,你找我何事?”
过去,在他眼中,上官婉儿乃是一只围在他身边打转的小狐狸,是他的小狐狸。
然而现在,这只小狐狸却成了别人的。
等他成为大唐的皇,他定要让武三思从这世上消失。
只要武三思不存在,眼前的小狐狸,便又会成为他的小狐狸。
“婉儿,我会等你。”
她闻言却是道:“沛王,婉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贤:“一个月之后,我会让武三思一无所有。”
一个月之后,乃是圣上在乾坤山祭天的日子。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沛王成为太子乃是迟早的事。”
李贤闻言一怔:“是吗?”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李贤眼中的质疑:“难道不是吗?沛王心思缜密,若是狠下心的话,别说太子之位,即便是这大唐的江山迟早也是沛王的。”
她话音一落,只见李贤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婉儿,我希望届时你会是我的皇后。”
皇后?
从她懂事以来,她唯一想的便是如何杀了明空,为自己的家族报仇。
权利,她才从各种书中知晓权利的好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样的愉悦,不知是天下多少人所追逐的。
曾经,当她将李贤还当做修竹哥哥的时候,她甚至让李贤去追求权利,成为这大唐的皇。
然而当她被明空调来身边,感受到明空那不似凡人的感觉之后,她渐渐感受到高处不胜寒的真谛。
从她为了武三思扔到原本应该刺入明空胸膛匕首的那一刻起,她便知晓,她与李贤已经再无可能。
她道:“沛王,婉儿乃是身份卑微的罪臣子女,不敢有任何奢想。”
此时李贤闻言,眼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婉儿,既然武三思有能耐让你移情于他,本王亦是有信心让你重新回到本王身边。”
李贤话音一落,不给上官婉儿回应的机会,他转身离去。
望向房门外,李贤身影消失的方向,上官婉儿微微摇头:“沛王,我们回不去了……”
一个月后。
到了乾坤山脚,上官婉儿刚下马车,便以小解作为借口,跑到无人的密林中呕吐。
如今尚未上山,从皇宫到乾坤山脚这段路,地势平坦,马车徐徐前行,曾经急急赶去蜀地,马车颠簸,她都不会吐,但这几日,她却总是会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当她第一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时,她便想起武三思曾经对她说的话,他想要她给他生孩子。
连续赶路这几日,每一日她想吐的时候,便以小解作为借口,匆匆跑到无人的地方开始吐。
想到她很有可能是坏了武三思的孩子,就连做梦,她亦是梦到自己肚子比西瓜还要大,从肚子里传来奶娃娃的声音唤她娘亲。
思及至此,扶着一株小树的她不由吐得更厉害,却又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很大的动静。
另一辆马车内,武三思用折扇掀起车帘。
他望向上官婉儿去小解的方向,皱眉道:“陆铭,你说她最近是不是有些……尿频?”
“咳咳!”
陆铭被武三思的话呛得直咳嗽。
老爷问他话,他自然会回答。
陆铭:“老爷,我同意你的猜测。也许……”
见陆铭欲言又止,武三思目光转移到陆铭脸上,朝着陆铭挑了挑眉:“也许什么?”
在武三思疑惑的目光下,武三思默了默道:“也许上官昭容是在前来乾坤山的路上,闲来无事,饮茶过多。”
“闲来无事,饮茶过多?”武三思闻言微眯着眼,而后否定陆铭的猜测。
武三思:“不可能。赶路的时候,她在马车中不会闲来无事。”
上官婉儿喜欢看书,在赶路的时候,她会选择看书,而非饮茶。
在去蜀地治理瘟疫,以及从蜀地回来,他和上官婉儿同坐一马车之内,他发现上官婉儿看起书来,就连坐在旁边的他也可以无视,更不用说是喝茶。
“老爷……”看到武三思的眉头皱得更厉害,陆铭问道,“既然上官昭容不是饮茶过多,那是因为什么?”
半晌后,陆铭听武三思担忧地说道:“难道是因为她最近肾不好。”
上官婉儿小解回来,看到陆铭正站在她的马车旁边。
陆铭不可能是站在她马车旁边看风景的,正如她想的一样,她听陆铭道:“上官昭容,老爷说想见你。”
此时已经抵达乾坤山脚,所有马车都已经停下来在休息。
担心武三思看出端倪,上官婉儿拒绝道:“你去告诉你家老爷,等到了来云寺之后,我自然会去见他。”
陆铭为难的抿了抿唇,也不再强求她。
陆铭:“如此,上官昭容且好生休息。”
待陆铭离开之后,上官婉儿长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掀开车帘,准备上马车时,却听到武三思痞气的声音:“啧啧。怎么?不想见到我?”
她动作一顿,看向半躺在矮榻上翘着两郎腿正在吃葡萄的武三思:“你怎么在这里?”
武三思闻言朝她眨了眨眼:“丫头,自然是想你了。你……这是不想我?”
不能在武三思面前表现出她的异样。
她一声轻咳:“你在我马车上会招人闲话。”
她想将武三思赶下马车,越快越好。
谁知武三思则是一声痞笑:“丫头,你害怕?”
害怕闲话?
她自然是知晓武三思不怕的。
并未在经历蜀地瘟疫之后,武三思爱慕她乃是整个大唐皆知之事。
即便是武三思没有在她的马车上,她与武三思的闲言碎语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甚至还有人说她学了蛊术不仅对圣上下了蛊,亦是对武三思下了蛊,以至于圣上将她这罪臣子女留在了身边,武三思亦是对她情有独钟,甚至连花楼也不再去。
上官婉儿闻言朝着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
上官婉儿:“若是我害怕,你现在就会下马车?”
武三思闻言则是半躺在矮榻上朝着上官婉儿招了招手:“婉儿,你过来。”
不能让武三思看出端倪,她闻言便朝着武三思走去,而后蹲下身,伸手狠狠捏住武三思俊朗的脸。
武三思:“娘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小心伤到胎气。”
上官婉儿手上的动作一僵。
他……
她望着武三思支吾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被武三思猜到,惊讶之中,上官婉儿忘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她将武三思的脸给捏红,然而武三思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他的眼中依旧噙着痞笑。
因为被上官婉儿捏着脸,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既然你是我的娘子,你是否有身孕,身为播种之人难道不该清楚。”
武三思的话说得太过直白,上官婉儿的脸刷的一红。
而就在这时,武三思抬手握住上官婉儿的手腕。
感受到喜脉,武三思眼中的痞笑转而消失不见。
“你……”
她是真的怀孕了吗?
还是说她只是吃坏肚子而已?
在武三思将手放在她手腕上时,她看到武三思突然之间就像是被雷劈到,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半晌,不见武三思有任何反应。
上官婉儿:“我……是不是没有怀孕?只是……吃坏了肚子?”
想到自己也许是吃坏了肚子,并没有怀孕,她的脸不由红得更厉害。
尴尬与自己这几天所做的梦,以及她与武三思刚才对话。
听到她的声音,武三思动作僵硬地抬起头对上她眼中的尴尬。
“婉儿……”
武三思欲言又止的声音,让她此时甚至想挖了洞将自己给埋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武三思眼中的呆滞被一抹难以言喻的欣喜所取代。
下一瞬,腰间传来一道力,她随即跌入武三思的怀抱中。
武三思紧抱住她,将脑袋埋入她的肩头。
她看不到武三思的脸,但却清晰感觉到武三思的身体在颤抖。
他闷闷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地激动:“丫头,我……我快当爹爹了!”
被武三思紧抱着,她闻言亦是一怔。
她想过,自己呕吐,有八成的可能性是因为她怀孕了。
但她不会把脉,还有两成的可能性是她想太多。
之前她已经有想过,但是现在听到武三思说她已经怀孕了,她竟然如同武三思刚才一样,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婉儿?”
“丫头?”
“娘子?”
发现上官婉儿在听到自己的话后没有了反应,武三思抬起头,将自己的手放在上官婉儿跟前挥了挥,但上官婉儿依旧是一脸呆滞。
曾经,在武三思看来,上官婉儿笑起来的模样最可爱。
现在,他要一改自己的认知。
他的女人聪慧过人,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可爱的狐狸。
而现在这呆呆傻傻的模样,与平日形成反差,简直是……
简直是让他爱到了骨子里去!
上官婉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呆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看向深情望着他的武三思道:“我真的怀孕了?”
武三思闻言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道:“娘子,你说是叫武爱上官好?还是武玩好?”
“呃……要不等孩子生下来,他随你姓?就叫上官武?”
“不行!不行!这名字太俗……”
“武三思。”上官婉儿打断武三思自言自语的话,她垂下眼眸,避开武三思眼中的神情道:“这孩子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