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儿,为何你总将自己想的如此不堪。若不是你,你义兄便会因染上瘟疫而死。若不是因为你以你的血做为药引,这巴城内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因此死于瘟疫。甚至……如果情况更恶劣的话,在这巴城的人皆会染上瘟疫。这座城便会被焚烧,成为一座鬼城。如今因为你,巴城的劫难被解除。这样,你还觉得自己是怪物?”
白梅愣愣看着上官婉儿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傻瓜,你是存于这世上的宝。”
第一次没有嫌弃她的人是义兄,现在未来嫂嫂也没有嫌弃她……
不对。
第一次在她杀了白开的时候,未来嫂嫂也没有嫌弃过她。
她真的是宝吗?
她已经不用再问。
此时上官婉儿的目光已经说明一切。
因为她父母是药人,还是说在她出生之后,她曾经在百草之中浸泡过?
这对白梅而言并不重要。
毕竟她被自己的父母所抛弃,如今重要的是因为她的血,义兄得救了!
因为她的血,巴城的人得救了!
白梅:“未来嫂嫂,我想去看看义兄。”
谁知上官婉儿却是摇头。
上官婉儿:“小梅儿,你义兄现在谁都不想见。”
白梅闻言诧然:“谁都不想见?就连未来嫂嫂,义兄也不见吗?”
上官婉儿:“没错。现在他脸上的脓疮还没有痊愈,所以现在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之前在白梅醒来时,她还一脸担心,担心找不到治疗瘟疫的办法,武三思便会因此死掉。
现在危机解除之后,长松一口气的白梅,脸上随即挂上一抹笑。
白梅:“没想到我义兄竟然如此臭美。”
上官婉儿闻言则是道:“他一直臭美。”
白梅:“呃……”
此时上官婉儿俏皮地说:“不过,他越是不想见我们,我们越是要见去他。”
白梅闻言一怔,看着上官婉儿脸上俏皮却又染上一丝邪气的笑。
白梅:“未来嫂嫂,义兄他不想你看到他很丑的模样。”
上官婉儿闻言抽了抽嘴角:“他有好看过么?”
白梅:“……”
当上官婉儿牵着白梅的手走到房门口时,陆铭拦住了上官婉儿与白梅二人。
陆铭:“老爷有令,谁都不能进去。”
上官婉儿朝着小梅儿使了个眼色,白梅立即拽住陆铭的手,细声细气地开始对陆铭撒娇。
白梅:“陆哥哥,你就让我进去看看我义兄。我真的很想见他!”
白梅长得娇俏可人。
现在白梅对着自己撒娇,陆铭又怎么忍心拒绝。
但武三思的命令比天大。
陆铭紧皱着眉头,正要将自己的手从白梅手中抽出,突然感受到手背有被针刺的痛楚。
陆铭难以置信地看向将麻醉针刺入自己手背的白梅。
陆铭:“小梅儿……”
陆铭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白梅见状仰头朝上官婉儿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吱嘎。
门被上官婉儿推开。
只听从锦屏后传来武三思一声痞笑。
“小梅儿,干得不错。”
没想到武三思会夸自己,白梅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白梅:“义兄,你这是夸我,还是在怪我?”
武三思:“你觉得呢?”
白梅抿了抿唇:“义兄,我只是想看看你。”
武三思:“小梅儿,如今义兄的模样只会吓到你。”
武三思的话虽然是对小梅儿说的,然而他的视线却是透过锦屏落在了上官婉儿身上。
白梅之前照顾她患有瘟疫的爹爹,比他更恶心的模样,她都有见过,又怎会被她吓到。
他只是不想让上官婉儿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而上官婉儿聪慧过人,又何尝不知武三思心中所想。
上官婉儿:“小梅儿,要不我们就看看他的眼睛?”
白梅闻言诧然:“只看义兄的眼睛?”
“恩。”上官婉儿微微点头,“现在你义兄的脸没有恢复,不愿让我们看到他丑陋之态。让他戴上面具吧。”
上官婉儿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面具。
白梅看到上官婉儿递到她跟前的面具诧然更甚。
没想到未来嫂嫂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面具……
在她接过面具后,又听上官婉儿道:“小梅儿,现在我们闭上眼睛,让你义兄出来拿面具可好。”
小梅儿原本想说其实她可以闭着眼睛走进去,将面具递到武三思床边。
毕竟,对于房间内的布局,她已经很熟悉。
然而下一瞬,在看到上官婉儿对她使眼色,白梅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白梅:“好。”
白梅随即扯着嗓子,对武三思道:“义兄,我和未来嫂嫂已经闭上眼睛,你出来拿面具便可。”
武三思痞笑道:“小梅儿,你们这不是在给我挖坑?你以为你义兄会像陆铭一样傻?”
白梅抿了抿唇:“义兄不信小梅儿?也不信未来嫂嫂?”
他当然不信机灵古怪的臭丫头。
现在,她怕是正等着让自己出丑。
身着一袭里衣的武三思躺在床上一声轻叹。
罢了!罢了!
现在他的瘟疫已经被治好,她们开心就好!
锦屏内传来武三思认命的声音:“好。你们闭上眼,我这便出来拿面具。”
已经闭上眼睛的白梅点头如捣蒜:“义兄,我已经闭上眼睛了。”
上官婉儿鲜红欲滴的薄唇微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上官婉儿:“我亦是。”
武三思下了床,绕过锦屏,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儿正闭着眼睛站在房间内。
听到武三思靠近的脚步声,白梅将她拿着面具的举得很高,等着武三思从她手中拿走面具。
不过她并不急。
毕竟,在来的时候,未来嫂嫂已经告诉了她,她闭着眼睛拿着面具的时间也许会久一点。
武三思走到上官婉儿跟前停下脚步。
这张清丽动人却又染上一股子邪气的小脸,他怎么看都看不腻。
武三思缓缓抬手欲抚上上官婉儿的脸颊。
然而他的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朝他看来。
这一瞬,他一怔。
并非是因为上官婉儿睁开眼。
上官婉儿会突然睁开眼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此刻令武三思怔然的乃是上官婉儿眼中的灼热。
上官婉儿这样的神情,曾经他唯独只有在她看李贤的时候出现过。
如今她却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可是眼花?
武三思用力眨了眨眼。
但上官婉儿眼中的灼热却并没有因为他眨眼而消失不见。
既然不是他眼花,那他便是在做梦……
然而,即便是梦,他也不想自己从这梦中醒来。
此刻他轻抚上官婉儿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却见上官婉儿缓缓抬起手,朝着他的脸而来。
他脸上的脓疮虽然已经结痂,不会再流脓。
可他现在恶心的模样就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就在上官婉儿的手快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时,武三思侧头,躲开了上官婉儿的芊芊素手。
但她现在空着的并非只有一只手。
面具在白梅那里。
上官婉儿水盈的凤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浅笑,用她左手抚上武三思的脸颊。
“上官婉儿,你难道不觉恶心?”然而他的话一个字都还没出口便被上官婉儿堵住。
堵住他声音的并非上官婉儿的手,而是……
她的唇。
属于上官婉儿特有的馨香在武三思口中蔓延开来。
他被上官婉儿给吻了……
这一刻武三思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天雷劈到,他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没错。
现在他的三魂七魄已经离体,只是愣愣地接受着上官婉儿的吻。
虽然知晓自己吻武三思,武三思会惊诧不已。
但她却未料到,武三思直接因为她的吻而傻掉……
她吻的人真的是武三思吗?
曾经那个混迹风月场,游刃有余,放荡不羁的武三思哪里去了?
上官婉儿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吻一块石头。
终究……
她绷不住了。
分明想要吻他,让武三思能够体会自己此刻的心情。
之前白梅说她别扭。
她是别扭没错。
现在她不想别扭了。
想到武三思为了她差点死掉,她就不敢再别扭。
她害怕自己再这样别扭下去,上天就不再给她机会。
给她一个去爱武三思的机会。
她抱着决心吻了武三思,最后却控制不住自己噗呲一声笑出声。
因为上官婉儿的笑声,武三思回过神来,面色一沉。
这丑丫头……
就算是闭着眼睛,白梅也能想象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上官婉儿的笑声,白梅拿着面具,想要憋住笑。
然而她越是憋笑,身体抖动得越发厉害。
武三思见状抽了抽嘴角:“想笑就笑,别憋着。”
白梅闻言,也不再憋。
房间里转瞬响起白梅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白梅虽然笑得开心,但她却没有睁开眼睛。
既然义兄不想让她看到他丑陋的模样,她不会看。
至于未来嫂嫂……
曾经义兄说即便未来嫂嫂容貌被毁,他也会爱她。
想必真正的爱情就是如此,不管对方是美还是丑,都会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存在。
接下来,上官婉儿与武三思惊诧地看到白梅抱着怀中的面具一边笑,一边闭着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然后摸索着为关上房门。
下一瞬,白梅的笑声渐渐消失在屋外。
睁开眼睛后,白梅拿着面具蹦跶着朝上官婉儿房中走去。
虽然今天她并不算真正见到义兄,但知晓义兄很开心,她便开心。
长廊上,白梅抬头看向挂在夜空中的明月。
她笑道:“月圆,人更圆!”
在白梅的笑声消失之后,房间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两人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去,他游戏花丛中,游刃有余。
但是今天,武三思发现自己竟站在上官婉儿面前,变得局促,就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该死!
他上阵杀敌三千,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怂过。
此时,安静的房间里,只听上官婉儿道:“武三思,礼尚往来,我弹琴予你听。”
只是弹琴吗?
武三思闻言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上官婉儿走到柜子前,取了琴,放在桌前。
白皙修长的手落在琴弦上,转瞬间, 空灵的琴声随即而出。
他和上官婉儿的琴声很是相似。
毕竟,他的琴技是明空教的。而上官婉儿则是听明空弹琴,自学的,他们也算是同宗。
在他感染上瘟疫的第一天,他坐在院子里为上官婉儿谈了一曲载满相思的相思曲。
而今日,出自上官婉儿指下琴声的意境则与他那日琴声中的意境几乎一模一样!
空灵悠扬的琴声中载满相思。
一曲终。
上官婉儿歪着脑袋对他笑道:“好听吗?”
呆呆望着上官婉儿的武三思闻言回过神来,目光变得极其灼热。
半晌后,上官婉儿听武三思道:“如此好听的琴声,我可否有幸听一辈子?”
一辈子?
她的一辈子到底有多长?
她不知。
上官婉儿站起身走到武三思跟前。
现在的武三思满脸血痂,她并不觉得恶心。
凝视着他,上官婉儿道:“武三思,你能不能一辈子听到我的琴声,我不敢保证。”
捕捉到武三思墨黑的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半晌后,上官婉儿又道:“不过,我会尽力在我上官婉儿有生之年,弹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