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害怕,上官婉儿将脑袋埋入他的胸口中,颤抖地发出声音:“蛇……”
“有蛇?”
武三思一怔,朝着上官婉儿刚才坐的方向看去。
他随即看到琉璃瓦上倒映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虽然他极是享受上官婉儿将他紧抱在怀中的感觉,但他却舍不得让上官婉儿害怕惊恐下去。
武三思轻拍了拍上官婉儿的后背,就像哄小孩,他声音温柔地说:“婉儿,别怕。你看到的不过是影子。这里没有蛇。”
躲在武三思怀中瑟瑟发抖的她闻言一怔。
她抬头看向武三思:“影子?”
武三思认真应了一声,对她说道:“是风筝尾巴的影子。”
“风筝尾巴?”
上官婉儿僵硬地缓缓转头,朝着她刚才看到的蛇方向看去。
果然,就像武三思说的那般,她看到的那是一条黑影,而这条黑影则是……
上官婉儿抬头看向飘在她不远处的风筝。
借着清朗的月光,她看到一五彩凤凰模样的风筝。
她刚才看到黑影则是凤尾出最长的一根凤翎,而那羽毛刚好倒映在她刚才坐的地方前面。
上官婉儿长松一口,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压在武三思身上。
在发现那倒映不是蛇之后,武三思黯然看到上官婉儿就像躲瘟疫准备站起身。
腰后传来一道力。
她的腰被武三思揽住,站不起来。
上官婉儿下意识皱了皱眉:“放手。”
望着上官婉儿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武三思喉头下意识滚动。
他声音低哑:“让我再抱会。”
感觉到上官婉儿在他怀中挣扎,他低哑道:“再动的话,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未尝男女之事,并不代表她不懂得。
知晓,若是她在武三思怀中挣扎的话,只会越发撩起他的火。
上官婉儿随即在武三思怀中不动。
除了李贤之外,她不接受任何男人的触碰,更何况是这只臭苍蝇。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放开我。”
武三思则是道:“让我抱一会,我便放开你。”
上官婉儿恨恨看向他:“武三思,你无耻!”
武三思:“婉儿,这一辈子,我武三思只想对你无耻。”
上官婉儿眼中写满不悦与厌烦:“为什么是我?”
这已经不是上官婉儿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是她?
武三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道:“只因你是上官婉儿。”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上官婉儿。
金凤风筝飞过他与上官婉儿头顶。
武三思永远也忘不了这天晚上,他在这九层高塔上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得着,抱住了,然而却不能吃的滋味。
大明宫内。
身着一袭素白长袍的中年女子坐在院中桌案前。
她素手拨琴。
幽美婉转犹如清泉细流的声音从她指尖溢出。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向那漂浮在夜空中的金凤风筝。
“圣上。”
刘更走到她身旁,她望着夜空,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伴着琴声,她淡淡道:“说。”
刘更:“圣上,这几日武将军每日都会去安宸宫。有时候就在安宸宫门口转悠,有时候则会进去。今日傍晚的时候,武将军他抱着上官婉儿去到藏书楼上看日落,至今尚未从藏书楼上下来。”
“那贤儿呢?”
刘更:“回禀圣上,在武将军带着上官婉儿离开安宸宫之后,沛王一直在安宸宫,并未离开。”
院中悠远空灵的琴声突然停了下来。
明空:“胜负已分。”
刘更诧然:“胜负?”
明空淡淡扫过刘更眼中的诧然。
明空站起身:“刘更,你认为爱情是什么?”
“爱情……”刘更乃是阉人,从未有过爱情,刘更闻言紧皱着眉,“圣上,你这不是在为难奴才吗?”
明空目光如炬地看向刘更。
她道:“在你进宫做公公之前,不曾对谁心动过?”
刘更闻言转瞬陷入沉默之中。
若是正常男子,在年少时又怎会没有心动的姑娘呢?
他刘更也不例外。
只是这段情,在他进宫后,便被他深藏在心中。
没想还是被圣上所发现。
那是在他14岁那年。
他在溪边放牛的时候,看到正在溪边洗衣的翠娘。
翠娘的笑就像天边的明月一样好看,一直这么多年来,即便他将翠娘深藏在心底,只要他一抬头看月亮,便会想起她。
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翠娘时,她抬头朝他看来的那一抹笑……
半晌后,刘更支吾着发出声音:“圣上,奴才不知爱情为何有输赢……”
他话音未落,便听明空道:“你输了。”
刘更浑身一僵。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自至心脏的位置。
痛。
甚至比他净身时还要痛。
那一年,他遇到翠娘。
也是在那一年,他父亲生重病,将家中的水牛买了也不够为父亲付药钱。
最后,娘亲无奈之下,便让他和大哥抓阄。
谁若是输了,便被送来宫里当太监。
结果,他抓阄输了。
那一刻,他输掉了自己的人生,更是输掉了自己的爱情。
思及至此。
刘更眼中腾起一层水雾。
琴声停了下来,安静的后院中,只听明空一声叹息。
明空:“刘更,我也输了。”
在这皇宫中,为了活下去,她只有狠。
对别人狠,更是对自己狠。
输掉爱情又如何?
她还有这大唐江山。
“圣上……”
刘更闻言欲言又止。
明空道:“下去吧。”
藏书楼顶上。
“还不放手?”
上官婉儿却怒然看到武三思已经闭上了双眼。
“武三思你!”
很明显武三思是在装睡!
看到武三思闭上眼睛的脸,上官婉儿更来气。
她恨不得用银针将武三思的脸戳马蜂窝。
现在她身上没有银针。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道:“武三思,你难道还想被咬?”
咬吧。
他并不讨厌,她咬他。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上官婉儿急促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酥酥麻麻。
武三思在心中很是佩服自己,使出装睡这一招。
这混蛋!
上官婉儿紧皱着眉,瞪着武三思的脸。
上次她将武三思的手背咬得血肉模糊,武三思竟然还笑着说他不痛。
事后,她想武三思手背的肉都被她咬穿,他又怎么可能不痛?
若是她现在再咬的话,他很有可能忍着痛,继续抱着她。
可他……
这样做值得吗……
她是罪臣之女。
在这宫中,犹如野草般卑微的宫女。
他完全可以强要了她,甚至将她囚禁起来。
然而他却没有……
任由她肆意妄为。
上官婉儿不知道她这样等着武三思的脸发呆,会让武三思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不等上官婉儿反应过来。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武三思翻身压在了身下。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抬起自己的小粉拳重重捶在武三思坚实的后背上:“武三思,放开我!”
上官婉儿的力道对武三思而言如同挠痒。
放开她?
他怎么舍得。
装醉装睡的武三思将脑袋埋入上官婉儿的脖颈中,他支支吾吾发出声音:“好香的花……”
还花???
上官婉儿又是怒,又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此时武三思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紧紧地贴在她身上,甩不了。
上官婉儿无奈地抬头看向夜空。
她的声音比夜风还要低,却如铁凿重重凿在武三思身上。
上官婉儿低声道:“武三思,我不值得。”
说罢。
上官婉儿抱着他在这屋顶上朝着塔下滚去。
两人的身体压过琉璃瓦发出轻响声。
该死!
就在他身一空时,他在心中一声骂。
身体迅速坠落而下。
上官婉儿并没有觉得害怕。
因为她知道,武三思不会让他和自己死。
果然。
下一瞬,如她所料。
之前装睡的武三思倏地睁开眼。
但令上官婉儿诧然的是,睁开眼后的武三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一刻,他明明看着她。
但武三思给她的感觉却又像是没在看她,将她当做空气。
就在上官婉儿发怔时,武三思抱着她腾空而起,朝着安宸宫而去。
夜风猎猎划过耳畔。
呃……
所以他是真的生气了?
上官婉儿紧抿了抿唇,转瞬又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这样不是更好。
武三思放弃自己。
不来招惹自己。
这是她想要的。
她应该高兴才是。
很快。
武三思便抱着她回到了安宸宫,将她放在大榕树下。
揽住她的力道不见。
眨眼间,武三思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叮铃,叮铃。
耳边响起风铃声,上官婉儿站在树下,只觉自己之前放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
武三思对她的态度转变太快。
她甚至觉得不真实……
就在她转头时,看到屋中的烛光,她一怔。
她走到房门口,推开门。
“修竹哥哥……”
看到坐在桌前的李贤,上官婉儿诧然的声音脱口而出。
李贤抬头看向她:“回来了。”
他的语气淡然,上官婉儿从他的声音中辨别出他此时的情绪。
“恩。”
上官婉儿亦是用淡然的语气应了一声,只听李贤道:“明日本王要去蜀地赈灾。你且随本王一起去。”
上官婉儿闻言双眼一亮。
上官婉儿:“去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