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莫过于此,可他笑不出来。
看向周围站立的侍从,他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干涩无比:“我、我要去一趟……”
人有三急,晗月公主当然只有唤侍从领着他去。
恭房离主厅有百来丈,鲁太师走到花园里,瞅着四下无人就抓住侍从,一手扬起拐杖厉声道:“你看到小公子是何模样!从实道来,不得有半字欺瞒,否则老夫将你脑浆也打出来!”
虽是耄耋老矣,但他须发皆张的模样仍如雄狮暮年,尤其手中拐杖的杖头还用上一点精金,砸人脑门儿上未必脑浆迸裂,但头破血流却是一定。
这侍从吓得呆住,颤声道:“小公子就、就是小公子的模样,眼睛很圆,鼻子挺,还、还长胖了一点。”
鲁太师咬着牙问他:“不是猴子?”
“猴子,什么猴子?”侍从这才呆住。
“他是人,还是猴子,你看清了么?”
侍从一下回神,摇头像波浪鼓:“不不,他怎么能是猴子?”太师就算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这样离谱吧,把娃娃直接看作动物!
鲁太师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来这里所有人都以为,唅月公主抱在手里的真是峣王孙苗涵声?
春寒料峭,晚风在小花园里打了个旋儿,呜呜作响,倒像那猴子的叫声般凄厉。
四周暗影幢幢,仿佛藏着无数鬼物,正在冲他狞笑。鲁太师忽然觉得有些儿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走回锦棠厅,鲁太师还有些失魂落魄,忽然想起一事,问晗月公主:“对了,小公子是怎样获救的?贼人可抓到了?”
晗月公主连连摇头:“我们快把印兹城翻过来找了,结果这小子被人带去了城外,也不知怎地掉进河里,被甜杏镇人拣到了,养了好些天,那镇子离印兹城有六十里地呢。”
“落河了?”鲁太师喃喃道,“这么小的孩子,落河好生危险!”
“可不是么!”晗月公主犹有余悸,“幸好最终是把他找回来了,毫发无损,喷嚏都没多打一个。只可惜安安派人顺河往上游找去,也没抓到那帮子贼人。”
鲁太师看着她怀里的猴子,长得膘肥体壮的,又不真是奶娃娃,就算落十次水都不会得病罢?
他沉默一会儿就告辞了。
临近门口,鲁太师还是忍不住道:“孩子这几天乖巧么,你可有仔细看看,他有何异样?”
总被人说自家的孩子不对劲,哪个母亲不生气?晗月公主抱着“苗涵声”送到这里也有些不耐烦了,看在鲁太师辈份和年纪都老大的份儿上,忍着气道:“挺乖的,我会好好照看他。”这老头子跑来,莫名其妙说了不少话又离开,到底是何用意?
鲁太师知道她冥顽不灵,就算他说破真相人家也不会信,反而以为他老来疯,所以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这时已经月上中天,锦棠厅外的路黑漆漆地,只有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