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走过去倒了杯茶,慢慢吮着,就觉得嗓子要好些。
门咯吱一声就被推开,程璟渊一进门就看见仅穿一身雪白中衣的女子低头喝茶,漆黑而长的睫毛压覆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眼里的神色,面色苍白得厉害,墨缎一样的发不曾绾束,泄落在略显宽松的衣裳上,整个人都像没有一丝杂色的水墨画,干净幽微得有些飘渺。
顾夏凉抬头,就看见一身紫袍的程璟渊走过来,想着他应该是刚刚下朝,不过连朝服都不换,就急急忙忙地来这里做什么?
“碧桃不在?”程璟渊目光扫过顾夏凉的赤足,便随意地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顾夏凉摇摇头,还是道:“说是去煮粥去了。”嗓子嘶哑得很,声音粗粝难听,勉强说完便引来一阵咳嗽。
“我让碧桃安排的事,你最好听话些,”程璟渊的眸子有些难辨的光,盯着顾夏凉道,“你这张脸,最好留着,它是你活着的唯一依凭。”
顾夏凉抬起头看面前人的脸,风神俊朗,雅致出尘,眼底虽然有几丝疲倦,却依旧深沉不见底。
这样的人,她到底应该这么对付?太过高高在上,太过深沉聪颖。
“程大人觉得,我就这么想活着?”阖家都去了,她一个人活着,其实是比死了还难受。
拿死来威胁一个活得比死还要痛苦的人,其实是有些好笑的。
程璟渊的手顿了顿,道:“对一个受住万般耻辱都要活着的人,除了拿死来威胁他,还有更好的方法?”眼里便浮起些戏谑,甚至是万事都在他指掌之中的自信从容。
是呵,程璟渊就是和她一样的人,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雪洗冤屈,活着报仇。
“那程大人便要小心些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顾夏凉清清冷冷地偏着头看一眼程璟渊,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沙哑却飘渺。
“无妨。”程璟渊笑笑,依旧是眉眼温润的贵公子模样,“欠我程家的,顾家业已偿清。”
可不是么,当初程家只留下一个程璟渊,如今顾家也只留下一个顾夏凉。
只是他程璟渊,却还是将一切施加在她身上,不过是因为他要她也同样尝尝举家赴死,一个人受尽万般欺凌的滋味。
如此一想,顾夏凉眼里便泛起泠泠冷意。
“可是程大人欠顾家的,大人又该怎么算!”顾夏凉说得急,原本就破碎的嗓子显得越发粗粝哽咽,更是带起一阵咳嗽,顾夏凉只能捂着胸口偏头咳嗽。
其实她也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她切切实实地体会到这是什么滋味,便绝对不会像那些作壁上观的人一样说这些虚话。
“那本就是顾耽欠下的债,顾姑娘若有这个能力讨回去,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程璟渊也是淡淡的样子,眼里却是对顾夏凉的轻蔑。
“好。”
她也真的说不出话了,嗓子疼得厉害。
程璟渊显然也发现了,也就不再激怒顾夏凉了。
恰好碧桃已经端着托盘进来,打消了沉默,程璟渊也就借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