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
“唐阿富,我敢以性命担保。莫说你死了金复羽不会心存感激,纵使你活着将柳寻衣的脑袋带回去,他也未必信守承诺。说不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才是你最后的下场。”
听着洵溱毫不掩饰的揭露,柳寻衣的心里五味杂陈,连忙劝道:“唐兄,你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岂会看不出金复羽的险恶用心?”
“错!”洵溱斩钉截铁地纠正道,“他不是误入圈套,而是心存侥幸。”
“什么?”柳寻衣由惊转怒,心有不忿,“为什么?金复羽究竟许给你什么好处,竟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
“我……”
“你连死都不怕,又在畏缩什么?”
直至此刻,柳寻衣终于后知后觉,唐阿富今夜的一意孤行根本不是见利忘义,恰恰相反,他是舍生取义。
然而,他舍生取义的根源并非对金复羽的“信任”,而是对金复羽承诺酬谢的“痴恋”。
可令柳寻衣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是,金复羽究竟给出怎样的好处?竟让性情孤傲的唐阿富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我……”在柳寻衣与洵溱一唱一和的追问下,唐阿富的眼神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踌躇半晌,方才含糊其辞地答道,“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不想置柳寻衣于死地。但金复羽答应我的事……我也不能不顾。哪怕……他只有一成机会信守承诺,我也要试一试……”
闻言,柳寻衣与洵溱相视一眼,不可思议的同时纷纷陷入沉思。
“江湖传闻,无情剑客不图名、不贪利,对吃喝嫖赌更是兴趣缺缺。”洵溱的心里飞速盘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心试探,“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听候金复羽的差遣,我猜原因无外乎‘威逼’或者‘利诱’。威逼……似乎不太可能,毕竟‘无情剑客’是一位视死如归的拧种,如你这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江湖人,往往吃软不吃硬。至于利诱……倒是有几分可能,但金复羽的‘利’应该不是寻常人在乎的荣华富贵,否则你不会以命相拼。有命赚、没命花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恕我冒昧揣度,金复羽对你的‘利诱’八成是一份情义,而且是一份恩情。”
“恩情?”洵溱的娓娓道来似乎勾起柳寻衣的某些回忆,待他细细琢磨,登时恍然大悟,下意识地发出一道惊呼,“沈东善!”
其实,唐阿富的童年遭遇在江湖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他大张旗鼓地向沈东善寻仇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已闹得天下皆知。
曾记得,柳寻衣与唐阿富“不打不相识”,起因正是在泉州溯水阁,唐阿富行刺沈东善引起的一场风波。
被柳寻衣一语道破玄机,唐阿富的神情变得愈发复杂。
见状,洞若观火的洵溱与心思缜密的柳寻衣自知猜中要害,二人再度相视一眼。
“唐兄,金复羽是不是答应帮你对付沈东善?”
“不止如此!”柳寻衣话音未落,洵溱已幽幽开口,“单单对付沈东善,似乎不足以让他这么拼命。我猜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条件,比如……”言至于此,洵溱深邃而明亮的双眸猛然迸射出一道讳莫如深的精光,仿佛要洞穿唐阿富的身体,直视他的内心,“比如揪出元凶,替唐家报仇雪耻。”
“嘶!”
此言一出,柳寻衣和唐阿富的心里顿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不同的是,柳寻衣对洵溱的大胆推测既惊讶又怀疑。反观唐阿富,看向洵溱的眼神变的愈发晦涩莫名。
似惊诧、似错愕、似猜疑、似忌惮……
“江湖人言,洵溱是诡计多端的西域妖女。以前唐某从不相信这些鬼话,直至今日亲身领教,才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妖女’的可怕之处。谈笑间将唐某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令我无地自容的同时亦无言以对。佩服!实在佩服!”
“承蒙无情剑客抬举,小女子愧不敢当!但听阁下的言外之意,金复羽许给你的好处,似乎……已被我侥幸猜中?”洵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神郁气悴的唐阿富,沉默稍许,忽而神情一禀,眼神一凝,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果我说……无需借助金复羽,柳寻衣可以帮你找出元凶,替唐家惨死的六十三口男女老幼报仇雪恨。你……信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