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深深看着于谦,沉声道:“多多原谅。”
说着竟拱手施礼,向于谦,以及王直、商辂深深一揖。
于谦当时呆住,一把扶住朱祁钰,和王直商辂一齐跪倒,颤声道:“折煞微臣了!”
朱祁钰忙把三人扶起来,真诚道:“至于复立朱见深的奏本,你们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们绝对没有私心。”
于谦仍然沉稳肃穆,商辂和王直却大大松了口气。
“这几年多亏你们用心,国力渐复,未来几年,我们君臣一心,全力筹谋,振兴国家。”朱祁钰接着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彻底解除瓦剌威胁,实现我中华民族伟大……呃,重现我大明天威,书写一段历史佳话,也不枉这一生!”
于谦终于动容,和王直商辂深施一礼:“敢不遵命!”
朱祁钰扶住于谦,四人目光相对,均觉莫逆于心。
见这君臣怡怡精神振奋的样子,毕晶母老虎和萧峰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心里老大不是滋味的:这么好的一堆君臣,难道就这么带回去?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现在的问题是……”朱祁钰沉吟片刻,转头看着朱祁镇,“这些人,怎么处理?”
朱祁镇和石亨等人脸色顿时一变,都知道命运的裁决,就要到了。
商辂和王直看看朱祁钰,又看看一脸紧张的朱祁镇等人,面面相觑,均觉难以决断,只能道:“这个……还请陛下圣裁。”
于谦却沉吟片刻,正色道:“臣以为,虽然上皇欲谋复辟,然终究事出有因,且以上皇之尊,若是刀斧加身,未免引得中外议论,徒生枝节,且不免动乱……”
商辂和王直急忙沉声叫道:“廷益!”
廷益是于谦的字,二人这一声,无疑是要于谦别往下说了,以免触怒朱祁钰,毕竟朱祁镇所作所为迹近谋反,哪个皇帝也容不得的。
但于谦恍若未闻,仍正色道:“故臣以为,最多,褫夺上皇尊号,复置于南宫,以度余生也就是了。置于石亨徐有贞等,可夺去一切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这话一说出来,不但商辂和王直紧张地直跺脚,张軏一脸不以为然,就连朱祁镇和石亨一干人,都无比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正色的于谦。
一时间,大殿内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朱祁钰双目直视于谦,森然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于谦淡然道:“是。”
“你就不怕因此触怒寡人?”
朱祁钰目光越来越凌厉,但于谦神色丝毫未变:“若害怕触怒陛下,有话不敢直言,才有失为臣之道。”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波澜,却字字掷地有声,令人动容。
朱祁钰死死盯着于谦,冰冷严峻的表情,却仿佛一点点解冻,终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我就知道,你给我的,一定会是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