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时装闪瞎了眼。
这人果然风骚,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
她一手捏着一件长过膝盖的粉红色大衣,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穿粉色大衣是个什么画面。苏絮以前最见不得穿粉色衣服的男人,可她就是没料到,到头来,自己竟然找了个如此骚包还话唠的男人。
一想到昨晚风宓阳在她耳旁念叨的那些话,苏絮就头大。
看被子实在是乱得狠,苏絮好心地整理好被单,她拿起枕头,看到自己睡的枕头下有一个红包。苏絮愣了愣,这才模糊想起风宓阳昨晚提到过红包的事。
给她的?
苏絮打开红包,抽出来数了数,九百九十块钱。
九张一百的,一张五十的,四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还有四个一元硬币。苏絮捏着风宓阳昨晚东拼西凑齐的压岁钱,忽然又笑了。
她下楼,在泳池里找到了风宓阳。
这大年初一的天,天气有多冷可想而知,可风宓阳就像是块石头,不知寒冷。他只穿了一条四角泳裤,赤裸着上半身,戴着游泳镜在泳池里遨游。见苏絮走过来,他才游到岸边。
苏絮拿着干毛巾站在岸边,对他说:“上来。”
风宓阳老实上岸,等苏絮给他将头发和身体擦干,这才问:“饿了没?”
苏絮肚子都憋了,早饿了。
见她点头,风宓阳又说:“等我去冲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就带你出去吃饭。”
“今天饭店营业么?”
“有的。”
风宓阳很快就收拾妥当,穿着一件白色印牛头的V领卫衣,配一条卡其色修身长裤,肩上还披着一件绣鹤的米色披风。苏絮多瞄了几眼,暗自骂了声骚包,但还是忍不住偷看。
她不得不承认,风宓阳真的是天生的衣架子,无论什么衣服都能驾驭。
见苏絮也换好了昨天的衣服,风宓阳便拉着她上了车。
今天街上车子挺多,都是忙着走街串巷回娘家的人。店铺大多都关着,见路边有一家药店开着门,苏絮忽然说:“停下车。”
风宓阳停了车,看了眼药房门。
“你身体不舒服?”
苏絮伸舌头舔了舔唇瓣,忽然说:“我们昨晚没有避孕吧。”
风宓阳呆了下。
几秒之间,他的眼神千变万化。
他并不介意让苏絮生下他的孩子,只是,他这样的身份,实在是不敢冒险。万一哪天他忽然就不在了,那苏絮和孩子怎么办?风宓阳伸手摸了摸苏絮的脸颊,苏絮望着他,眼神也很复杂。
苏絮也有自己的思虑。
现在她还不确定风宓阳到底能跟她走到哪一步,她不敢冒险,那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凝视着苏絮的眼睛,风宓阳若有所思道:“小絮儿,如果我是个正常人,有一个普通的身份和正常的职业,我一定会跟你生一个足球队。”
正常人,他哪里不正常?
苏絮心里一痛。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风宓阳眼神连番闪烁,却没有回答苏絮。
他是做什么的,说出来,会吓坏她的。
风宓阳舍不得吓着了她。
“你在这里等我。”
风宓阳下车走进药店,不一会儿,提着一个小袋子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杯水。苏絮认出那袋子里装着避孕套和紧急避孕药。风宓阳亲自将紧急避孕药送到苏絮的嘴边,苏絮没矫情,张嘴吞了药。
喝下那药,苏絮倒没觉得委屈,可风宓阳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絮仰头望着他,看到风宓阳眼底深处似乎藏有愧意,她忽然就释怀了。这就够了,至少他不是真正的无动于衷。
他们果然找到了一家仍在营业的餐厅,是一家中餐馆,主营川菜。风宓阳似乎不怎么能吃辣,他只吃了那几个清淡的菜,苏絮倒是饿坏了,辣的清淡的丝毫不忌口。
风宓阳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擦嘴巴,“晚上我们自己做。”
“你除了会做饭还会做什么?”
风宓阳:“我会很多东西,会赚钱,会做饭,我还会刺绣,也会做陶瓷,对了,我还会设计服装。”风宓阳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绣鹤披风,口吻冷淡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做个服装设计的。”
苏絮追问:“那为什么不去做?”
风宓阳盯着面前红红火火的菜肴,摇了摇头。“有些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还有些人比他们更惨,他们不仅不能选择出生,连自己的职业和身份都不能选择。”
他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鱼片,用一种近乎悲哀的口吻呢喃了一句:“你能想象,世上有那么一种人么?终年终月都只能做着自己最厌恶的事,明明是个晕血的人,却被迫与血打交道,明明是个喜欢捏笔画画做做菜的人,却只能用刀用枪去做天理不容的事…”
“没办法啊,他们不那么做,就会死。”
苏絮看见风宓阳自嘲地笑,然后又自我安慰地说:“不过,能活下来就都是不容易的。”
有那么一瞬间,苏絮好像看到了真真正正的风宓阳,他没有完美无缺的面貌,没有吊儿郎当的伪装,目光里也没有那种让人害怕的冷光。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做着设计师和厨师的梦。
心很难受,没理由的难受。
苏絮突然就对满桌的菜失了胃口,她索然无味地吃着鱼,忍不住好奇的问风宓阳:“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最想做什么?”
“开一家料理店。”风宓阳嘴角勾起向往的笑容,“给自己喜欢的人和朋友做料理,每星期只营业三天,每天只招待二十位顾客。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耶稣佛祖,来了我的店,都得遵守我的规矩。”
苏絮听了只是笑,“这个想法很好。”
“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