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过的憨厚之态,减去了几分绝代风华,却令人看了更加觉得喜爱怜惜。
“你是本座的儿子,尹天人。”无天魔君强压着声音里的愤怒,因果道,看穿因果,他看穿了,却不能置信。
少年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伸完懒腰,站起来,摸摸脸,摸摸胸口,又对着清澈的池水照了照,眼神迷茫了片刻,然后斩钉截铁道:“我不是尹天人,我是葛欢。”
玉清仙君面如死色。
斩我,不是只有斩去曾经的“我”一条路,也可以斩去……现在的“我”。
尹天人斩去了现在的“我”,找回了曾经的“我”,他不再是尹天人,也不是苏仙童,他是——葛欢!轮回无限,生生世世,人不是当初的人,而魂却永不会变,少年领悟的道,有一个令人无限回想的名字:三生道。
三生道,是为前生,今生,来生,斩去今生,永绝来世,以此两世为代价,通过天作之合,他从林莫南的记忆里唤回了前世的“我”。魂“我”合一,葛欢回来了。
尾声:
“我回来了!”
大逍遥派的山脚下,少年的声音随风飘扬。
咦?
两只狐狸猛的从地洞里窜了出来,对着风中吸吸鼻子,竖着耳朵倾听风中传来的声音。
声音不熟悉,可是这个味道……来自魂魄深处的熟悉味道,黑狐狸看看白狐狸,白狐狸眼泪汪汪的用力点头,没有错,这个味道,就是它们刚刚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在寒冷饥饿中闻到的那个味道。
“嗷……呜……”
狐狸发出喜悦的狼嚎,风也似的跑下山去。
怎么了?
沿途,多少大逍遥派弟子闪避不及,被它们撞了个人仰马翻,爬起来后满面茫然。
“要不要禀报掌门?”
“算了,掌门在养伤,还是禀报黑鹅祖师去。”
“呃……你去?”
“当然是你去。”
“呸,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这么害我,过来,咱们过几招,看我今天不揍你个满脸开花……”
“别舔,别舔……哇,你们俩个怎么长的,一晃眼这么重这么肥……拎出去谁认得你们是狐狸啊……”
山脚下,少年被两只狐狸扑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一边抱怨着狐狸太肥,一边从怀里摸出两只土竹鼠。
“这是路上捡的,给你们当伴好不好……”
两只土竹鼠翻白眼,明明一直就在你怀里睡觉好不好,可怜的家伙,在石头上一睡百年,连自己的老鼠都不认得了,呀呸呸呸,它们才不是老鼠,是土竹鼠。
“好了好了,跟老鼠去玩吧……”
少年好不容易才从两只狐狸的身下爬出来,兴冲冲的往山上跑。
“阿南,阿南我回来了,快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隔壁的山头上,林莫南站在山巅处,盯着少年看了许久,方才回首,对坐在身后的甄秦道:“是阿欢。”
是葛欢,纵使容颜已改,但那股气息,那份亲切,他刻骨铭心。
甄秦闭着眼,他没有去看少年,心月两相知,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葛欢。
“你不去见他?”
林莫南微微一笑,道:“不必。”
“真无情。”甄秦冷冷的,起身,拂袖而去。
“你不去见他吗?”
甄秦顿了顿,半晌,自齿缝间挤出两个字:“不必。”
林莫南大笑。
“哥,你们打什么哑谜呢?”黑鹅的脑袋从后山处绕了过来,眨巴鹅眼,一脸迷惑。
“没什么,甄道友要回邪月宫,你送他一程吧。”林莫南道。
黑鹅惨嚎:“哥,你不能也把爷当苦力使。”
嚎归嚎,黑鹅还是认命了,背着甄秦哼哼哧哧飞走。甄秦默默看着地面,小山头越来越远,少年的身影也越来越渺小,直到再也看不清。
不必见,也不想见。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满沟渠,这就是他的道,出身邪月宫,走的却是心月道,心托于月,月满沟渠。
甄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枯槁的身影顿时挺直了几分,道还在,他的长生途就没有断绝,他不会放弃自己的道,若是肯放弃,当年……就没林莫南什么事了。
且先归去,待来日,他修为恢复,容颜依旧,再来找葛欢讨要那三万块灵石的欠帐。
“阿南……阿南……”
少年几经周折,终于爬上了隔壁的山头,气喘吁吁,看着眼前三间熟悉的草屋,青竹一丛,溪水绕坡,还有那个站在溪边的动人身影,少年挠了挠后脑勺,面红耳赤。
“阿……阿南……我跑错山头了……”
难道是太久没回来,连自家山头都认错了?少年忍不住又看向身后那座山头,楼台林立,弟子众多,地方不大,气象却不凡,那是他多少次梦中想象的大逍遥派啊,真的,假的?
“迷路很麻烦……不过,回来就好。”
笑容如同此时的霞光,柔柔的笼罩在山间。他的不必,是因为知道葛欢终会寻来。
少年看痴了眼,背在身后的麻袋落里,从中滚出一对兔子,无数灵果,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爱乱捡东西的毛病,没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