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腰间别着盒子枪的军官冲太子东侧大声喊道:“把地富恶霸,汉奸特务给我押上来!”
人群哄的一下站起,无数颗脑袋齐刷刷地望向了台子东侧,我和三麻子因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没在意,而二赖子却直身颠着脚地观望,连叫:“上来了,上来了,七八个呢,还有女人……”
女人?这不稀奇,坏人不只是男的,女的也有很坏的。
我心里这么说着,不知咋的,忽然又想起了“大花瓶”,唉,不知她现在跟王大拿藏哪儿去了,若被抓着的话,会不会……
我不敢往下想了。
这时,周边的人群又重新坐了下来,犯人应该都被押上来了吧。
我这才抬眼往台子上看去。
西边第一个,是个穿着国军军服,理着光头的大汉,一脸横肉,虽然被俩解放军战士擒着胳膊,但硕大的头颅还竭力高昂着,一对牛眼咕噜噜地往台下扫描着。
看来这伙计是个绝对的亡命徒,死有余辜。
西边第二个,是个头戴着礼帽,穿着黑色袄裤的人,因低着头,又被礼帽遮着脸,看不出多大年龄和模样。
第三个是个蓄着披肩长发的老头,头发和胡子都白了,头顶还有些秃。他的打扮有些遗老的感觉,长袍马褂,布鞋上还绣着啥小动物或花?
这应该是个老秀才或老地主类的东西,欺压百姓肯定不少,要不也不会被押来公审枪毙。
第四个是个中年男子,一身土布袄裤,看样子不像个人物,也不知他为啥也被带来。
第五个还是个男子,第六个是个小脚老太太,看那身穿戴,应该是个地主婆。
第七个是个女人……
咦,这人的身形有点眼熟呀。
我一愣,忙仔细瞅去,见她被俩解放军擒着,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部,一直垂到胸前,红棉袄,蓝裤子,一双棉半高跟皮鞋。
我娘,看那打扮,尤其是鞋子,显然不是乡村土老冒地主婆啥的,应该是城里某个国军或官员的太太小姐类的人物。
我心里困惑着她的身份,脑子里极力搜索着我曾遇见过的城里跟她类似身形打扮的女人,翻来覆去的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大花瓶。
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她在近千里外的德县呢,不,即使早逃走了,也不会跑解放区来,不定早跑国军那地盘上去了呢,因为她是民国县长的太太,不会傻到跑这儿来。
我心里这么安慰着,眼就煞了底,耳朵也支棱起来,想知道这女人到底是谁,是啥身份。
这时,那个腰别盒子枪的解放军军官拿着一叠纸,大步走到台前,大声念了起来。
第一个满脸横肉的死囚果然曾经当过土匪,后参加了国军,杀害我党群众八人,竟政府审核批准,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云云。
台下群情激愤,有人手臂一举,高喊道:“打倒国民*反动派!打倒蒋介石!彻底镇压地富特务汉奸!”
众人也跟着举臂高呼,诺大的会场声震如雷,不由使人热血沸腾。
接着那军官又念第二个囚犯的罪恶。
这时,我关注的那个女囚犯腿部突然一软,险些栽倒,俩战士忙把她身子往上一提,头部也被揪了起来,黑色的长发撇向两边,脸就露出了大半。
我脑袋轰的一炸,差点叫出声来。
大,大花瓶?!
我娘,我一下子傻了,只见她满面憔悴,眼神呆呆地虚望着啥,一副绝望的神态,不,应该的木讷了,因为现在她的命运已经定格,最多还能活个半拉小时,就会被押赴刑场,被乱枪打死。
不!
我猛地一把拽住身边的三麻子,急颤着声音道:“三,三爷,她,她……在上面呀……”
“谁?”三麻子正瞅着那念稿子的军官,被我猛然一拽,转头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是她呀,你看……”我颤抖着胳膊悄悄指向了台上的大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