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
爱情是相互的,当她的软弱和狼狈全都被他尽收眼底,他没有像别人一样嘲笑她,反而站在一旁,微笑给她力量。那一刻,他治愈了她,可谁又来治愈他呢?
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深深的铭刻在了心里,试过忘记,殊不知这样的忘记却需要花费一生的心血。
就这么牵着手,在一座陌生的城,平安到老,过着最简单的生活,是她最想要的,他爱着她的每个瞬间,她都会觉得很寂寞,她已经被寂寞和痛苦折磨的太久,有些感觉注定会伴随她一辈子。
她无法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临街,夜市小吃摊,三碗再简单不过的馄饨,缓缓冒着热气。
人比较少,陈煜坐在一旁,陆子初和阿笙相对而坐,隐隐有谈话声传来。
阿笙垂眸舀着碗里的馄饨,声音很轻:“如果你不认识我,也许你现在已经得到了幸福。”
“如果你不曾认识我,也许你会过的无忧许多。”陆子初越过桌子,握住阿笙的手,大概因为生病的缘故,掌心有着微薄的汗,“但是阿笙,如果我不曾认识你,我不会知道,有一天我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有些话我不说,但我知道你都懂,我是爱你的,不管你是完整还是残缺,只要你一日是顾笙,我就会多爱你一日。”
阿笙笑了一下,夜风一吹就没了,勺子触碰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良久后她说:“子初,我摧毁了你的生活。”
夜风很凉,却吹醒了陆子初的思绪,表情波澜不惊,“不要低估我的坚强,我活得很好,这颗心脏在时隔六年后依然还在为你跳动,你还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吗?”
陆子初的声音有些沙哑,沉沉的,听不出情绪:“阿笙,我只盼你能好好的。”
阿笙抬眸看他,有颤颤的东西在眼里流转:“我母亲,我......都欠你一声对不起。”她说着,紧了紧他的手,眼眸深沉:“我在美国辜负你,嫁给了韩愈,你别怪我。”
“......不怪。”有一种无力的窒息感堵住了陆子初的呼吸,难受的很,但嘴角却带着淡淡的微笑。
陈煜坐在一旁,背对着他们,听到顾笙那句“嫁给了韩愈”,表情震惊。
他说“不怪”,阿笙应该释然微笑的,但此刻微笑似乎太显牵强,于是抽出手,把馄饨送到嘴边,吃进嘴里,成功掩饰了喉间哽咽。
她说:“我真的不知道外婆去世了,07年6月28日,我在干什么呢?我在......”话音忽然终止,阿笙涩涩的双眼里突然涌出滚烫的眼泪,她轻轻抬手,手肘撑着桌面,手心覆盖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眼前景物开始变得模糊。
陆子初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这才发现阿笙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的拍着:“都过去了。”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鼻音浓重:“等我回到t市,你让我给外婆再多磕几个头,她以前待我很好,我现在想到她,就会觉得很难过。是我害了外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去美国,如果不是因为我母亲,你不会被她陷害入狱,如果外婆不去找你......你看,怎么能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阿笙声音并不大,仿佛幽谷传音,带着空荡的回音,轻轻浅浅,如缕如诉,
“这不是你的错。”陆子初声音如常,一双漆黑的眸几乎和深夜融在一起,侧影斑驳。
“六年,外婆死了,姑姑死了,爸爸死了,依依......也永远离开我了,眼前发生的,耳朵听到的,都让我感到无比害怕。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如果没有丈夫,我还可以厚颜无耻的留在你身边,但我和别人同床共枕多年,我拿什么颜面霸占你不放?来到杭州之后,我问自己,我还有家吗?县城老家空无一人,西雅图满墙照片,我在上面却找不到我的位置......”不知何时起,她竟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夜风在耳边呼啸,陆子初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在猝不及防间被人狠狠扎了一把刀,每动一下就会传来难以忽视的痛。
恍惚中,陆子初握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之上,阿笙能够感觉到陆子初的心脏正在强而有力的跳动着。
“这里有你的位置,我为你保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