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六年的营级干部,让他知道不可能再朝上爬了,他即将要转业,为了进一个比较好的单位,他决定打出亲情牌,才会在转业前夕,把妻儿从老家接了过来。
他的转业很成功,在b市最好的区里,做办公室公务员。
转业成功后,他第一时间就对张小花提出了离婚,让他没想到的是,看着连小学都没毕业,只会写自己名字的张小花,为了儿子有个完整的家,坚决不同意和他离婚。
这样一僵持,半个月就过去了,还算好,她已经上初中的儿子现在住校,并不知道父母之间的矛盾。
刚才,张小花回到家,居然看到了趾高气扬等门的小三。
那个年轻貌美的b市本地女人,嗤笑着打量她,让她拿面镜子照照哪里配的上季传信。
她口笨嘴拙,吵架不是她的对手,动手吧,常年干农活的她,的确打的过她,终于是要注意影响,她要紧牙关忍着没有动手。
不管那个小三骂的多难听,她都没有哭一声,明天周末儿子要回来,她拎着菜去了厨房,最后,让她眼眶通红,泪流满面的是季传信的一句话。
他说:“张小花,当年要不是你爹把我灌醉,把你送到我床上,我会娶你吗?我们本来就是个错误,你何必还要让错误继续下去。”
傅歆听完后,神色一震,气得手都在抖,这个男人也太薄情寡意了,为了讨好新欢,不惜在新欢面前这样诋毁自己的发妻。
厨房里传来电压力砂锅放气的声音,空气里已经闻到了肉香,傅歆有了注意,“小花,我问你句实话,你还爱着季传信吗?”
张小花脸红了,“他只是我孩子爸爸,我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爸爸。”
她没有明说,傅歆却看的出来,她依然非常的爱季传信。
这样淳朴的爱,丢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如果他像十多年前一样,仍然只是一个在乡下种地的,你还会喜欢他吗?”傅歆做了个大胆的假设。
张小花猛地抬头看着傅歆,眼睛里闪过异样的鉴定,“嫂子,不怕你笑话,我到这里三个月,就没有一天是真的睡好吃好过,如果时间真的能倒流的话,我真的宁愿季传信依然只是个在乡下种地的农民。”
“有你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傅歆笑了笑,“你放宽心回去吧,你儿子明天不是要回来吗?买了那么多菜,快回去准备吧。”
张小花想到儿子,脸上立刻阴转晴天,连眼角的每一道皱纹都带着微笑,“嫂子,那我先回去了啊。”
“嗯。”傅歆对她笑着点点头。
……
大首长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很难把她是张奇——张将的妻子联系起来,很清秀也很年轻,甚至可以说只是个大孩子,这就是张奇的眼光,不能说他不好,只是给他一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其实张奇也只比傅歆大了四岁而已,因为他的成熟和少将的军衔,就显得两个差了很多。
看自家老公一直盯着傅歆看,大首长的妻子推了推丈夫,“老成,你倒是说话啊?”
大首长夫人听完傅歆的话,其实也很纳闷,是她随军三十多年,看到的干部太多了吗?竟然不记得有个叫季传信营长的营级干部的。
大首长被老婆一推,这才回过神,“小傅同志啊,关于你刚才反应的问题,我一定会让人好好去调查的,如果事情属实的,我一定会给……”
傅歆提醒,“张小花。”
她有些郁闷,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提醒大首长季传信的老婆叫“张小花”,多么通俗易懂的名字,大首长怎么就记不住呢。
“对,张小花同志一个交代的。”大首长同志点点头,一言九鼎的说。
傅歆对大首长处理事情的态度和决心都非常满意,真不愧是特警部队的大领导,办起事来就是和地方上那些拿着纳税人的钱,却整天说着那些冠冕堂皇敷衍话的公职人员不一样。
……
傅歆不知道,她前脚才走,大首长立刻把干部股的股长叫来了。
他直接问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地干部股股长,“咱们部队有一个叫季传信的营长吗?”
干部股股长听这官衔就知道是管理整个部队干部的官员,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很肯定的摇摇头,“回首长,咱们部队肯定没有这个人。”
大首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声嗤鼻,“这个张奇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要不是惜才,他会故意上他的当,顺着他的意思,深更半夜打电话给以前在他手下当过兵,后来转业到民政局的老部下吗?
谁不爱自己的老婆,如果不爱,娶她干什么?
活了一把年纪,却还是看到这么疼老婆的,是怕她一个人在部队太寂寞了,找点事给她做吗?
这个张奇啊……
如果不是知道他现在在飞机上,手机关机,他肯定要打电话过去训斥一顿,心疼妻子是好事,却不能违反严明的军纪,要知道,他让那个什么张小花在傅歆面前诋毁干部的事,一旦让别人误传了出去,那可是非常影响部队的声誉。
……
坐在军用飞机,原本一直都闭目养神的张奇忽然就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开飞机的飞行员非常好奇地看着身边年少有位的少将一眼,关于这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军最年轻的少将,他早就如雷贯耳,而且听说他从来都不苟言笑,看他这样笑出声,还真是比北极光的概率都小。
他壮着胆开口,“张将,您笑什么?”
“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就笑了呗。”想到傅歆现在肯定在义愤填膺地帮受苦受难的张小花女士出头,严厉声讨负心汉季传信,他就非常想笑。
飞机员自讨了没趣,却没一丁点的不开心,他自从被评为特级安全飞行员后,不知道送过这位少将多少次,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
一位将军肯和他一个小战士说这么长的话,谁说这不是一种荣幸呢。
……
张奇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飞机降落在军用飞机场,他从飞机上下来,脸色就冷峻地像能刮下一层寒霜。
这样冷峻的将军,让开军车来接他的小战士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张将……是……直接去部队医院吗?”
张奇没多话,惜字如金的“嗯”了声,就朝车窗外看去。
北京依然繁华,他对这个出生又长大的地方却始终生不出一种家的感觉,很多人会羡慕他,出生在那样的所谓特权家庭,所有的一切都是特权。
其实,他这一路走来,比没有生在特权家庭的人更要艰辛。
从小,宫凝袖生怕他被人说成是得了爷爷和爸爸的蔽荫纳凉,对他的要求一直都非常的严格。
和傅歆比起来,他是个有父母的人,其实呢?他所感受到的父爱和母爱,也是在成年后,靠他自己的努力,有了出息,或者说达到了父母所希望的那样,才真正的感受到。
……
军车一路都开的很平稳,唯独在即将要开进部队医院时忽然来了个急刹车,有人忽然冲了出来。
开车的小战士被吓出一身冷汗,抓着方向盘的手在抖,他给张清士开车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两年多了,可是连个碰擦的小事故都没有。
定下惊魂后,他打开车窗看着挡在车前的女人,没好气道:“这位小姐,麻烦你让一下好吗?”
白雨桐在部队里也算得上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看一个小小的司机居然不认识她,还敢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简直就要气坏了,插着腰冲到小战士的车门边,“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连的?”
小战士还真被她霸道的口气给吓坏了,“你……我……”
白雨桐对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了,“什么你啊,我啊的……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连的?”
小战士吓的脸色都白了,转过脸朝后面位置上的人看去,“张将……”
车窗开着,小战士这声“张将”清清楚楚的落到她耳朵里,她一怔,咬住下唇,非常后悔。
她不知道张奇什么时候来,反正是看到一辆稍微有点来头的军车就拦,一开始态度还算好,这都不知道是她拦的第几辆军车了,有些不耐烦了,口气自然也就差了。
张奇没说话,径直推开车门下车。
白雨梧一看到张奇,又怔了怔,难得看到他穿军装的样子,比起便装,更平添了很多分威武和英气。
张奇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朝住院部走去,白雨桐回过神,小跑着跟了上去,张奇腿长,再加上心里焦急,自然走得特别快。
白雨桐一开始还勉强能跟上,坏就坏在,她今天为了见张奇,早晨起来后,除了在妆容上精心打扮过,在穿衣上也细细的搭配了,穿的是双八公分高的高跟鞋。
眼看张奇就要走进电梯,心里一慌,想要速度更快,冷不防,脚跟一崴,高跟鞋的后跟拧断了,她也一个不稳的摔到地上。
有好心的军护过来扶她,被她恼羞成怒的骂开了,再也没有人来扶她,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
一瘸一拐的朝电梯走去,要是有人朝她多看两眼,她都会狠狠地骂上两句。
刚好小战士停好车走进来,看到她那个样子,平时很少鄙视人的他也对白雨桐露出鄙夷之色,这样的女人,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又有什么用,不要说像张奇这样年轻有为的少将,就连他一个开车的小司机都看不上她。
幸亏高傲如天鹅的白雨桐不知道那个小司机在想什么,否则肯定要气疯了。
……
张奇刚走出电梯就看到站在走廊窗户口抽烟的张清士。
这些年,他身体不大好,在宫凝袖的监督和唠叨下,已经把多年的老烟瘾给戒掉了,再次拿起烟,肯定是因为烦躁或者是难抉择到了极点。
果然,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他回头看来,看到是张奇,眉心立马就皱了起来,“你终于肯来了!”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余怒未消。
张奇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他一定还在生他的气,没办法,有些事,真的只能暂时让他生气了。
“我进去看看爷爷。”张奇看了他一眼,就朝张建国的病房走去。
张清士带着哀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闭上眼睛,我想他就是在等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大步朝前的张奇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张清士一眼,“也许,爷爷也还在等另外一个人的到来呢。”
张清士夹香烟的手猛然一抖,烟灰落到手背上,他浑然没察觉到烫,在张奇幽邃的眸光中,他想起了那段尘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往事。
他也年轻过,同样也为爱疯狂,或者是不顾一切过,他遇到那个美丽清纯的女孩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西湖边。
他们很快就相爱了,在一个水到渠成的夜晚,偷吃了禁果。
激情过后,他心满意足地搂着那个女孩,承诺她,等他回北京告诉他父亲后,一定来娶她。
那个女孩害羞的点头。
那是个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柔的像是三月拂面的春风。
事情发展似乎永远都偏离人们的想象,在张建国的一个厉色眼神中,他对西湖那段偶遇,没敢提字眼片语。
年少时的爱情,来的时候总是那么的轰轰烈烈,走的时候速度也是如潮水般退的那么快。
一次去h市出差,看到宫凝袖的钢琴独奏,惊为天人,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西湖边的那个美丽的女孩,不知道被遗忘在哪个角落里,再也没有想起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孩竟然会在三年之后找到了北京,而且打听到了张家的住所。
那时的他,已经和宫凝袖结婚,暂时还没有孩子。
张建国让他的贴身勤务兵来把他叫回张家老宅,一走进老宅,他看到张建国板着张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那样板着的脸。
他有些胆怯,“爸,你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张建国一声冷哼,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高声厉吼,“张清士,你干过什么混账事,自己不记得了吗?现在还有脸来反问我。”
张清士那个时候在军中已经有了不低的地位,唯一惧怕也就只有张老爷子了,哭丧着脸说:“爸,我干过什么混账事了,你直说,不然我可绝不承认!”
有什么东西忽然抱住他的大腿,他低头一看,看到一张粉雕玉琢的脸,那个孩子睁着乌油油的大眼睛打量着他,粉嘟嘟的小手紧紧抱着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问:“爸爸,你是我爸爸吗?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她说你就是我的爸爸。”
张清士像是晴天遭了一声雷劈,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他看着小男孩一张一合的嘴,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像是耳鸣了,一个字都听不到。
小男孩一直都抱着他的腿不肯放,看他不理他,瘪瘪嘴哭了起来。
张建国心疼了,走过去,蹲下来,把孩子抱了起来,“小宝贝,不哭了啊,爸爸不抱,爷爷抱。”
在说到“爸爸不抱”几个字时,他特地加重语气,还狠狠地瞪了张清士一眼。
大儿子不能生育,小儿子结婚三年了也还没有生出一个孩子,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比任何人都着急,每次听到谁谁谁家又生了个孙子或者孙女,眼睛里总是会露出羡慕。
忽然之间多出个这么大的胖孙子,他震惊以余,也是喜出望外啊。
张清士看着孩子几分似曾相似的面孔,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人呢?”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孩子的妈妈,四年前,他在杭州西湖边邂逅的那个清纯如白莲花一样的女孩。
张建国对突然冒出来的大孙子是喜欢的不得了,对孩子的妈妈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这是个老革命,始终认为随随便便就和男人好上的女人不会是什么好女人,听儿子一问,朝院子里看去,“你自己去看。”
张清士从来没有觉得走路是那么难的一件事,也从来没有觉得,他长大的地方,距离是这么的远。
很短的距离,他却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到那里。
看到坐在凉亭里的女人,他瞳孔猛地一收,神色震惊到了极点,不过四年啊,她怎么就会老成这样?
女人看到他很高兴,也很窘迫,不断的拉扯着身上已经洗到发白的旧衣服,十个手指在不经意间一直都颤在抖着,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头不敢看他第二眼。
一身戎装的张清士,满堂富贵的张家,不仅让她感觉到了压力,也感觉到了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