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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愣住了,那个皮肤白皙,眼睛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个字不高,说话声音尖尖的,文质彬彬的人,也有那种胆量?
他说要上厕所,在注重隐私的当代,哪怕是即将要被定刑为重犯的犯人在上厕所时,警察也会回避一下。
一切都很正常,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黄刚就出来了,除了脸色有点难看,其他和进去前没什么两样。
看管他的小警察刚从警校毕业,经验不算丰富,没看出异样,看他盯着自己看,还厉声呵斥了他一声,“看什么看,给我老实点!”
上头已经交代下来,这个人不给保释,不给探望,暗示着,他已经是重刑犯。
刑警大队的人经过昼夜的巡查,已经找到了黄刚和那个失足妇女相拥进酒店的录像,认证、物证俱在,已经开始在对他做笔录。
鉴于黄刚有这么多年混迹官场的经验,刑警大队特地派出了经验最丰富的老刑警给他做笔录。
整个审讯过程超于异常的顺利,短短半个小时,黄刚对自己的杀人罪行供认不讳。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察觉出异常,扔下笔走到他身边,这才发现他所坐的凳子上全部都是血。
真是太变态了!
这是从知道黄刚自杀真相的警察口中流出来的话。
的确是变态,他乘上厕所的工夫,把藏在衣服里的矿泉水瓶折断,然后塞到了具有排泄功能的某个地方。
瓶子虽是塑料的,折断时凹凸不平,异常的锋利,他大出血了半个小时,等喊来医生,又发现他的血型是熊猫血,各大医院的血库里也正缺这样的血。
这个人渣就这样大出血不治而亡了,他的死,虽大快人心,也安抚了市民惶恐不安的心里,却让刑警大队的刑警们蒙了羞。
按照正常程序,认证和物证确凿之后,应该是司法机构对他提起公诉,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是法律说了算,人死在他们这里,性质就不一样了。
刑警大队的所有刑警连带着参与那件案子的法医都受到了处分,黄刚如果地下有知,反反复复的被人骂上十天半个月,不知道会不会像活人那样到喷嚏。
……
告别梁晨,从公安局出来,坐到车上,张奇就知道傅歆心情不好。
虽然那片破案关键的茶叶是傅歆指出来的,他依然相信她心底是善良的。
傅歆没看张奇,一坐到车上就闭上眼睛。
张奇看她又没系安全带,笑了笑,俯身过来帮她扣好,傅歆猛地睁开眼,“张奇,你觉得我坏吗?”
一个从十岁开始就心心念念想着对付自己亲生父亲的人,这样的人坏吗?
张奇扣好安全带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嗯,大概是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吧,我觉得你挺坏的,要不怎么会认错车,把我给……”
生平做的最大的一件糗事再一次被人提起,傅歆脸刷的下就红了,大声打断张奇,“这件事,以后你不准再说了。”
张奇做了个鬼脸,口气却是一本正经,“这可不行,万一以后咱们的孩子问起他的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我总不能骗他吧。”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说。”傅歆不讲道理起来,真的很不将道理。
“如果我要是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呢?”
“那我就把你的嘴用针缝起来。”
“老婆,你也太心狠了吧,哎,鉴于你的脸皮没我的厚实,我决定了,以后咱们孩子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认错车,把你给骗到手了。”
车厢里响起这样和谐的对话,傅歆心头暖暖的,“孩子”那可是以前她连做梦都没想过的事。
她才二十二岁,真的很年轻,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求学时间来看,她不过大三的样子,可她呢,已经掌管一个上市公司大半年,心力憔悴,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有四十几岁了。
她看着身边开车的男人,想起他说的另外一句话,又调侃道:“喂,你不会也看过宫斗剧和宅斗文吧?”
这样一个既是军人又是医生,可以说刚柔并济的男人去看女人才爱看的东西,真的挺奇怪。
张奇回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为了和你有共同的话题,我根据家里你浏览过的历史记录,特地去看了一遍。”
傅歆瞪大眼睛,无声的做了个“啊”的口型。
……
邱意明很快也得到黄刚自杀的消息,心里虽然难受,还是长长松了口气,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当年为了前途都能抛弃已经身怀有孕的心爱女人,更不要说只是因为他一时怜悯而飞黄腾达的秘书。
他想和张玲玲离婚,却一直都找不到她的人,打电话也不接,离婚一事就只能暂时拖着。
他刚到办公室,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蹙了很久的眉舒展了开来,声音带着笑意,“意珠,又想哥哥了吗?”自从邱意珠出国后,兄妹两个的联系,比在国内时还频繁了。
电话那头邱意珠的口气,气嘟嘟的,“是不是我今天不打这个电话给你,你就打算什么事都不打算告诉我?”
“你哥哥我好得很,能有什么事啊。”邱意明把后背靠到椅子上,眉宇间是挥不去的疲倦。
“哥!”邱意珠似乎真着急了,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张玲玲都打电话给我了,你还要瞒着吗?”
骄傲如张玲玲,在过去的二十多年姑嫂关系里,不要说主动打电话给邱意珠,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到张玲玲的名字,她都会面露轻蔑之色。
她肯放下架子打这个电话,可想她是真的走投无路,只能让邱意珠来劝邱意明。
邱意明不露声色的岔开话题,“小娴在边上吗?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邱意珠没理会他,把话题又拉回到刚才,苦口婆心的劝道:“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调令为什么迟迟没下来,这是时候,还是不要和张玲玲闹离婚的好。”
张玲玲是什么样的人,邱意珠怎么会不知道,当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是张玲玲,她还以为自己耳聋听错了。
像张玲玲这样看到她,下巴仰的高高的,眼睛像要长到头顶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给她打电话。
事实上,张玲玲离开别墅后,左思右想了好久,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打电话给邱意珠。
隔阂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不过,为了同一个男人,不好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仇敌的女人也可以暂时放下恩怨。
这不,挂完张玲玲的电话,邱意珠就拨通了邱意明的电话。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就不要多操心了,要去开会了,先挂了啊。”邱意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张玲玲离婚,当着张建国的面他都不动摇,不要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
挂完电话,邱意明觉得眉心疼的厉害,伸手揉了揉,依然很痛,他想让人去找片止痛药来。
随着他的一声喊,有人推门进来了,却是张不算太熟悉的脸,“邱省,您好我。”
邱意明睁开眼睛看着来人,看着那张不熟悉的脸,愣了两秒,这才缓过神来,他差点忘了,他的秘书已经换人了,沉声吩咐道:“去帮我拿片止痛药来。”
那个秘书闻声退了下去,手脚倒是很麻利,止痛药很快就送来了。
邱意明看着桌面上的那排半是橘黄色,半是白色的药物,长长的吁了口气,他想起以前,他只要说头痛要吃止痛药,一双手就会按到他太阳穴上,他总会在力道正好的按摩中睡着,等醒过来,头早已经不痛了。
习惯,再怎么难改,今非昔比,也一定要改掉它。
用凉开水吃了粒止痛药,他开始工作,已经是省长的他,除了例行的会议,他并没有多少工作,就连发言稿,都是有人提前准备好,只要照着念就可以。
很随意的翻完手边的一份文件,内线电话响了,他拿起,那头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意明,你调中央的事,可能有变。”
邱意明抓话筒的手一抖,差点没拿住,声音有些不稳,“什么?”
“哎。”那头人发出一声很无奈的叹息,“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听说有人把检举材料直接寄到中央某个领导人手里了,这个领导人看过之后,大为光火,当场砸了一个杯子……”
邱意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脑子浑浑噩噩的,像是有人拿根棍子在捣。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一算是对拿了邱意明不少好处的回报;第二嘛,也算是卖了个人情给邱意明,只希望他如果有一天被隔离审查了,可千万不要把他拖下水。
邱意明也没听下去的兴趣,吧嗒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完电话后,他双手支撑在额前,很久都没动一下,从一个部队营级转业干部混到现在的一省之长,他怎么可能是清白的。
也正是因为他在暗地里累计的东西够多了,才敢还在等着中央调令时就要和张玲玲离婚。
他拿过外套,走出办公室,直接乘电梯去车库拿车。
他这个级别,早配有专职司机,他今天亲自开车,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去哪里。
坐进车里后,他拿出手机,关机卸下电板,抠出旧卡,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张手机卡装了进去,再次按上电板,开机,然后翻出其中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听,声音虽然是职业化的,却非常的清脆好听,“你好,我是傅歆。”
“傅歆,是我。”邱意明抓方向盘的手蜷缩起来,依稀可见发白的骨关节,“我有事找你,能见个面吗?”
傅歆沉默了一会儿,“在什么地方?”
邱意明说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他驱车出了车库,门口站岗的武警看到是他的专车,双腿并拢,抬起右手对他行了个很标准的军礼。
邱意明这个人在高位多年,对人,尤其是对一般的民众,那都是和蔼客气,唯独今天,像是走神般的,眼睛恍恍惚惚的瞟过武警,目光空洞,什么反应也没有。
……
看傅歆接电话侧过身子,张奇就猜到是谁打来的,看她应下来,心里更不放心,再怎么是亲生骨肉又怎么样。
人一旦疯狂起来,有的时候还不如动物。
傅歆捏着挂断的手机,开始找借口,她要去见邱意明,又不想让张奇知道,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把身边比猴子还精明的人支走呢。
车开到一家百货公司门口时,傅歆挺不好意思的指指车窗外,“那个,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如她想的一样,哪怕是她说要上厕所,张奇也跟着进了百货公司。
当一只脚跨进女洗手间时,傅歆是多么的庆幸自己找了个好借口,在这个地方打电话最安全不过了。
接到傅歆电话时,葛馨予听了卓嫡孙的建议,正拉着葛母一起逛街呢。
沈雅文刷的卡还是葛正龙的副卡,心里憋屈的慌,只要是稍微看顺眼一点的东西,不问价格就把卡递了过去。
商场里来了个中年富婆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百货公司的导购小姐都知道了,许多人伸长脖子朝电梯的方向看着,深怕一个眨眼,买东西不看价格,也不多啰嗦一句的富婆从自己眼前溜走。
沈雅文经商这么多年,涉足的行业很多,金钱也很多,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的买过东西。
葛馨予自懂事以来,就没为钱发过愁,对葛母这样大手笔的划卡自然没任何概念,倒是跟在她们身后,充当当苦力的卓嫡孙有点吃不消了。
看样子自己经营的公司,目前还经不住这个未来丈母娘的折腾,为了能让未来的老婆尽情购物,为了能让未来的丈母娘放心的把她的女儿嫁给他,卓嫡孙决定不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这才回京,他一定要好好的把公司经营好。
周围的坏境实在是太吵了,放在包里的电话响了很久,葛馨予才听到,看到是傅歆的电话,她忙接听,“小歆。”
傅歆的声音压得非常低,语速却非常的快,以葛馨予的经验来看,她肯定是不想让别人听到她在打电话,躲在某个地方在对她偷偷摸摸的打电话,“馨予你在哪里呢我有件事要找你帮忙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
葛馨予被她的语速震的一愣一愣的,半响舌头才打起转,“小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支开张奇的借口,傅歆早就想好了,“卓灿在你边上吗?”
葛馨予回头看了一眼,姓卓名灿的那个男人正拎着大包小包,无怨无悔的跟在她和葛母身后,她不过是站在原地接了个电话,葛母又钻进了一家品牌女装店,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导购员小姐在对葛母笑容满面的介绍。
“他在啊,你找他吗?”说着她朝卓灿走过去,“你等一下啊,我让他接电话。”
卓灿努努嘴,示意他两只手都拎着东西,让葛馨予直接把电话放到他耳边,眼看电话就要到卓灿耳边,傅歆在那头大喊一声,“不,我找你,电话别给他。”
分贝太大,卓灿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
葛馨予拿回手机,重新放到耳朵上,有些迷糊了,“小歆,你没事吧?既然找我有事,为什么一直问他在不在。”
“是这样的……”傅歆把声音又压低了很多,一只手捂住话筒,确保声音只有她和电话那头的葛馨予听到。
听完傅歆要求,葛馨予很无奈的撇撇嘴,有句话说的还真对,人果然是以群分,张奇不久前才打电话让她帮忙着支走傅歆,这会儿又轮到她打电话让卓灿把张奇也支走了。
收起手机后,葛馨予把傅歆的意思转达给了卓灿。
鉴于非常清楚张奇是个什么样的为人,以及非常清楚欺骗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卓灿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
葛馨予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加上现在又怀孕了,脾气更是暴躁,对着卓灿头上敲去一个大爆栗,“电话你倒是打还不打?”
卓灿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叠声说:“我打,我打,这个电话我当然要打,我告诉你啊,今天谁要阻止我打这个电话,我就和谁过不去。”
葛馨予啼笑皆非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啊……她笑了,笑意溢满整个胸膛。
傅歆走出卫生间,张奇的电话刚好响起,她有些心虚的挠挠耳朵,走到张奇身边,张奇看是卓灿的电话,直接就接听了。
四周比较安静,两个人的距离靠的又近,傅歆清清楚楚的听到卓灿的说话。
只是……这卓家嫡孙也太让她失望了,他的借口也太千篇一律,似乎就只有一个,“没钱,快来帮我付钱。”
张奇嘴上说着不管他,还是问了他在哪里,挂完电话后,望向傅歆的眼神里带着点歉意,“老婆,卓灿那混小子,去买东西又忘了带钱,要不,我先送你去公司,然后去找他。”
傅歆很努力的憋了又憋,才没让自己岔气笑出声来,踮起脚,很体贴的替张奇理了理衣袖,然后呢,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飞快的在张奇脸颊上啄了口,“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让卓灿在那样的情况下等太长时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