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的问着小女孩。
这一回,豆豆伸手,指了指。
乐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儿,是她所住小区的大门。
“乐瑶,你认识她?”蛋糕房的老板娘拿着毛巾擦拭着玻璃柜台。
“之前见过一次。”乐瑶老实的回答着。
老板娘好意的说着:“那个老太婆,将孩子往这儿一搁,就走了,你可千万别跟这小丫头说话,指不定,待会儿那老太婆一来,诬陷你想拐骗这孩子,这年头,骗子多得去了,做人别太善良了,你可得小心。”
乐瑶一怔。
“这年头啊,好心当作驴肝肺,好心人,未必得好报。”老板娘催促着乐瑶:“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别管这些闲事,赶紧回去吧。”
豆豆倦缩在角落,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咪一样,乐瑶心一软,硬塞给她一块米花糕。
走了好几步,乐瑶都不敢回头看豆豆,她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人,她怕自己再一看,会忍不住想带豆豆回自己家。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自家楼梯口,乐瑶见到了豆豆的外婆,只见她气喘吁吁的下楼,边走边絮絮叨叨发着什么牢骚,“你不管,我还不管了呢,哼!要不是海兵不在了,我哪儿舍得给你。”她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进乐瑶的耳里。
乐瑶回头,却见豆豆的外婆佝偻的背影,可她分明看见她轻轻的呜咽声,就像是边说边哭似的。不多会儿,只见豆豆被外婆牵着,往街角走去,很快,他们祖孙俩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辉里。
“爸!我回来了。买了你最爱吃的米花糕。”乐瑶拖鞋时发现,原本简陋但却整洁的屋里,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家里来过客人了吗?”
乐正明从阳台上走过来,“没……没有。”
乐瑶发现他的眼睛红着:“爸?”
“沙子进眼睛了。”乐正明揉揉眼睛,而后又说:“阳台上的风真大。”
乐瑶迟疑着,并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了阳台,却发现,刚刚乐正明站着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面包店。
“咱们这房子,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了。”乐正明在厨房低头边揉着面边说着。
“明天我们发工资。”乐瑶将手洗净,开始帮忙浸泡黄豆:“听财务部说,半年奖会跟这个月工资一起发下来,”她俯着身,额前的几缕发丝垂下来,微微的荡着:“再加上我的银行卡里的钱,差不多有一万三,给一年的房租费应该够了。”
“这楼太高了。”乐正明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每天将这些东西搬上搬下的,挺累人的,乐瑶,干脆咱们另外租一个楼层稍稍矮一些的房子。”
乐瑶将清洗黄豆的水滤掉:“我听楼下蛋糕房的阿姨说,二楼有一家人要搬走。”在这儿住了五年了,如若不是每年要交房租,她甚至会以为,这儿,是她的家。
“明浩说了,他们学校外,有一套一楼的房子要出租,价格也挺合适的。”乐正明没有抬头,仍旧揉他的面。
明浩?
乐瑶额头的发丝遮着她的眼睛:“那边的房子挺贵的。”她,不想与明浩有过多的联系,他每帮他们一次,潜意识里她就觉得有愧疚。
“那套一楼的房子在街边,明浩建议我开个小吃店。”乐正明继续说着:“那样也不算浪费我的厨艺。”
乐瑶知道,重新开一家店是乐正明的心愿,碧园的意外火灾,也是他心上的痛。孝顺的她,此时,已在默默算着,钱能不能够付房租了。
*
“能不能借我两千块?”午餐后,乐瑶跟上叶惠的步伐,踌躇良久,终于绯着一张脸开口了,但是,声音却如蚊音一样低。
“不是才发了工资跟半年奖金吗?”叶惠说。
原本鼓起勇气,酝酿了好久才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得到叶惠的正面回应,乐瑶臊得一张脸通红。
“你借钱做什么?”叶惠见她不说话,问着。
“付房租。”乐瑶低声说,昨天她去问了问Z大那边的房子,一年的房租至少在一万五以上,而一楼临街的房子据说更贵,前段时间爸爸住院,花光了他自己的积蓄,这次,为了不让爸爸失望,为了圆他开小吃店的梦,她得先将房租钱凑齐。于是,她将要搬家的事情告诉了叶惠。
翌日一早,刚到办公室的乐瑶,却听说今晚市场部要开上半年庆功会,而整个市场部的员工,包括各个楼层的主管经理,都必须参加的。
走廊上。
“乐瑶,我马上要去开会,”市场部销售助理谢妍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交给她:“罗珍在停车场,麻烦你赶紧下去把这个东西交给她。”
乐瑶闲着也是闲着,便欣然答应了。
“这个东西很重要,”谢妍拿着笔记本赶着去会议室:“一定要交到她手上。”说着,她匆匆的上楼去了。
乐瑶没敢迟疑,坐着电梯到了停车场,寂静的停车场里,只有她高跟鞋的声音在回荡着。
环顾四周,走过一辆又一辆车子,压根儿没有罗珍的身影,就在乐瑶准备回办公室时,却听见罗珍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乐瑶。”
乐瑶回头,发现罗珍正在她刚刚经过的一辆车子里,她赶紧走过去,将文件袋交给她:“这是谢妍给你的。”
“嗯。”罗珍看也不看的将文件袋放在副驾驶位上,明艳的面容没有了那日的生气,有的,只是一抹浅笑:“乐瑶,谢谢你了。”
自从那日她到市场部办公室来兴师问罪后,乐瑶几乎就很少见到罗珍,而只这浅浅的一笑,似乎就将两人之间的不悦抹杀干净了。
*
庆功会,在银河九天的一间VIP包厢里举行。
娄默象征性的讲了几句话之后,便宣布狂欢开始。
灯光闪烁,人影迷离,市场部的庆功会,特地请了一位男主持来活跃气氛。
市场部的女员工们,大都打扮得可圈可点,平时干练的工作装全都换成了风姿绰约的礼服。
乐瑶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着平日里熟悉的那些面孔们早已经没有了工作中的严谨,而是变得异常的活泼好动起来,可她,还不太习惯这样灯光闪烁、纸醉金迷的场景。
舞池中间,娄默和罗珍拥抱着,他们之间搁着一个气球,罗珍笑得花枝乱颤,而周遭的人开始起哄着:“抱紧,再抱紧点儿!”
乐瑶移开了目光,若说那日无意遇到他们在办公室里纠缠,可现在,在众人面前,又算是什么?罗珍……真的变了。
“气球还没破,抱紧啊。”又有人大声起哄了,甚至,有人拍掌叫好。
罗珍愉悦的笑声传来。
乐瑶低眉,仿若这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砰!”的一声从舞池中传来。
“破了!气球破了!”有人尖叫着。
“我们英俊潇洒帅气的娄总终于顺利的挤破了放在他与罗小姐胸前的气球,”男司仪的声音带着煽情,“娄总还需要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替在场的诸位申请到一次现场得大奖的机会。”男司仪拿着从挤破了的气球里找出来的纸条扬一扬:“请问,你们想得到大奖吗?”
“想!”震耳欲聋的声音响遍贵宾厅。
“你们想知道娄总需要完成的任务吗?”男主持人的煽情气氛拿捏得非常准确,他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期望的神情,沉默片刻,他终于一口气说出:“任务就是——请娄总抱着搭档唱摇篮曲。各位现场的朋友们,请用你们的尖叫声和呐喊声为娄总加油!”
娄默坐在那儿,而罗珍轻盈灵巧而娴熟的坐在他的怀里,由于躺着,她刚及大腿的迷你裙根本遮不住她清凉的身材,让男同胞的眼睛吃尽了豆腐。
摇篮曲的音乐顿时响起,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娄默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声音附和的唱了起来,而他怀里的罗珍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粘着他。他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则是不时的拍在她已经春光乍现的臀部上。
最后,“表演”完毕的娄默开始抽奖,只见市场部众人的大头照一直在大屏幕上闪着,他笑着,重重的敲了一下确定键,大屏幕上,显示着罗珍俏丽的面容。
“我们来看看,幸运的罗小姐能得到什么奖品呢?”男司仪为了带动全场的效果,带着些许悬念的沉默几秒,而后用轰动全场的声音说着:“两千元现金!”
“啊?!”
“哦!”
羡慕的声音,感叹的声音,不屑一顾的声音,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人望而兴叹,叹着自己怎么没有好的运气。
“娄总,谢谢你。”罗珍不枉卖力的陪着演出一场,她从娄默手中接过一个牛皮纸信封,兴奋的主动抱住娄默。
刚开场,就有一个两千元被领走,后面的节目虽然像之前娄默与罗珍一样整蛊,但是,参与的人却更积极了。
让人跌破眼镜,让人更为期待的是,每次抽中的人,领走的都是现金,只是金额不等而已。所以,现场的气氛越来越浓。
“乐瑶,你怎么不去参加?”谢妍从拥挤的人群里挤过来,刚刚,她与另一个男同事也参加了挤气球的活动,在大家的哄笑声里,两人紧紧抱着将气球挤破,虽然抽奖时没有她,但是,却玩得很嗨,很高兴:“挺好玩的。”
乐瑶淡淡一笑,她,还不习惯与异性如此亲近……即使只是同事间的玩乐,她,也无法放开,更无法随性。若不是部门下了硬行规定,今晚的庆功会没有结束时任何人不能擅自离开,那么,她早就回家了。
谢妍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端着酒杯,往娄默坐着的那方走去。虽然平时她很藐视的在背后谈论着罗珍,但是,临到头,她却也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份利益的。或许,她平日里的那些话,不过是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平时工作时,有罗珍挡道,而此时,大众场合下,多好的机会,可以与娄总多热络热络。
乐瑶仍旧是淡淡的笑着,整个活动,由始至终,她都只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突然,舞台中又一阵起哄响起来了,原来,又有一位幸运儿抽得了两千元现金。
“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信封怎么是空的!”突然,那个幸运儿大声叫了起来:“哎,今天不是愚人节——”
“怎么会是空的?开玩笑吧!”
“我们虽然很妒忌,但是你也别再炫耀了,”有人不满的打趣说。
“真的是空的。”那个幸运儿,一刻之间,表情是天壤之别,他将信封高高的举起来扬扬:“哎,到底是谁在耍我?”幸运来得太快,却也落幕得最快。
而那之前侃侃而谈,颇有热场天赋的男主持人也傻眼了。
角落里的乐瑶喝着可乐,耳里漠然的传来此刻发生的一切,但是,她的心情却没有任何起伏,似乎,所有的事,都与她无任何关系,只因她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正与谢妍喝酒的娄默,刚刚还沉浸在美人美酒里,可现在,也不得不出来说话了,带着几分幽默几分玩笑的说:“你真幸运,这可是今晚最别具心裁的‘出乎意料’奖。”说着,笑出了声。
娄默的话,在市场部可是铁板的权威,所以,此言一出,众人表情各异,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嘲笑的,更有安慰的,除了那个刚刚的幸运儿之外,其他人皆是笑开了怀。
男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全场,也解了之前冷场的尴尬,活动继续进行着,但是,刚刚这一出小插曲,却让之前热闹的场面渐渐冷却。
乐瑶淡淡的轻叹一声,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可庆功会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她的心底隐隐的有些急,看来,没有一两个小时,这场会是无法结束的。幸好,明天是周六,不过,她却在心底暗暗的算着,或许坐不到最后一班地铁了,那么,从银河九天打车回家得要多少钱。
“乐瑶,”谢妍不知何时又来到她面前,之前打分得明艳漂亮的她,此时,再没有了一丝开心,面容微冷,带着几分不悦:“跟我到那边去一下。”
“怎么了?”乐瑶微怔。
谢妍身后不远处,又响起一阵欢呼,好像又有人抽到奖了:“快走。”说着,她冷漠的拉着乐瑶的胳膊,那模样,似乎要立刻将拉她走:“有事要问你。”
乐瑶淡淡一挣,便挣脱谢妍的手,她淡淡的抿着唇角:“有什么事情在这儿问就好。”
谢妍没料到一向温柔淡然的乐瑶竟然还会有抵触情绪,她低头,带着一丝威胁:“又不是我要问你,是娄总有事要问你。”
乐瑶一听,倒是不解,四处看着,确实,贵宾厅里早已经没有了娄默的身影,一种本能的防御感让她警觉了:“娄总有什么事找我不能在这儿说?”她蓦的想起了那次周末加班,娄默话语里隐含的挑逗,所以,她不得不防。
“我怎么知道?”谢妍哼着,颇为不耐烦:“你到底去不去?罗珍也在。”
乐瑶稍稍的放心一些,潜意识里,她觉得,只要罗珍在,应该……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