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栋笑着看了跳蚤一眼:“不知道在你的眼中,什么样算是大仗、什么样又算是小仗呢?如果打小仗是为了避免发生更大的战争,那是不是正符合墨家‘非攻’之意呢?墨子曾在《非攻》中说过:今有一人,入人园圃,窃其桃李,众闻则非之,上为政者得则罚之。此何也?又说:今至大为不义,攻国,则弗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此可谓知义与不义之别乎?一个人跑去偷些桃子就被人说成不义,有人去攻打别人的国家却成了大义英雄,这是什么道理呢?墨子究竟想说的是什么呢?表面上看他是对大家说偷桃不义,攻击别国也是不义,可我却不会这样认为,这样读书就读呆了,墨子在地下都会不安的。”
“那你说墨子师的话该怎样解释呢?”
跳蚤脸一红,她就是如此理解‘非攻’的,原来竟是读书读呆了?
“墨子其实是在同情偷桃子的小人物,像孙武吴起这样的大人物只会伏尸百里陷人国城,他们可能会去偷桃子麽?如果有一天人人得以生活安定、富庶,天下再无可战之地,试问还会有人去偷桃子麽?你师兄其实聪明伟岸,他要变墨家节俭而通经济,就是要实现墨子的理想,可是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是最最残酷的,就算他也要面对,所以帮助华夏和老秦尽收巴苴之地,这就是墨家首先要做的,墨家只需要杀一二人、百十人,就可借杜芦之名、华夏之势稳定巴蜀,让这一方土地再无战事、让人人得其田、日后巴蜀的黎民都会像老秦人一样,家中有田有粮,甚至在白家的钱行中还有存备,碗里有菜了,偶尔还会有金贵的羊肉吃,过上了这种日子还会去偷桃子麽?除非这个人有偷窃癖!”
“原来你不只是算计了苴国,还有巴国?”跳蚤心中一沉。周室对巴国的观感一向很好,她在洛邑住过一段时间,不知不觉也受到影响,听到秦国将巴国也算计上了。真有些替巴君抱屈,不过夫君的话也很有道理,原来他和师兄并非以夺取别国为目的,他们的目的是要让巴蜀的黎民也过上秦人那样的好日子。
现在每到吃饭的时候,秦国的乡村中都会飘荡着豆油的香气。西域曾经是多麽寒冷孤贫的地方?经过白栋几年经营,现在就连曾经最贫穷的牧民也能够在冬日里喝上香喷喷的茶叶,他们按照白栋传授的方法将这些茶叶捣碎了放在羊奶中就成了可口的奶茶,有了这东西怎么吃肉都不用怕拉不出粑粑
秦国的安宁是战争换来的,西域能有今天的富足又何尝不是流了很多的血?同样是战争,可那些春秋霸主列国诸侯打来打去没个完,黎民黔首的日子越过越苦,夫君的战争却让黎民过上了好日子。事实就摆在眼前,跳蚤现在已经开始相信白栋说得了,他和师兄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会去铤而走险偷桃子的人。只要这个目的可以达到,任何手段都是大义!
“夫君会留在巴蜀麽?你与师兄所行虽是大义,却还是血淋淋的,我忽然有些不喜欢,就像你当初曾经劝说过我一般,现在的跳蚤已经不喜欢杀人了,更爱为夫君泡一壶茶,煮两个小菜,打上几件毛衣,苦酒姐姐说我的毛衣打得还是粗糙。我才不会认输,迟早要胜过她的。”
“巴蜀是国夫人和你师兄的舞台了,咱们当然要尽快离开,让他们尽展风头。其实你说得对。有时行大义也依然要用染的手段,以后除了针对西方我不会再用这样的手段了,对华夏还是引导影响更为上策。咱们三日后就走,那天国夫人会代表老秦‘送’走杜芦,我是率领秦军破入新都的上将军,不能不在场的。离开新都后。咱们先回栎阳,天太冷,君上怕娘亲耐不住西域的严寒,已经请她老人家回去了栎阳城外的白家老宅,这个年咱们就在栎阳过了,一家人围炉小暖,笑看云起云舒,这个冬天的秦国可能不够温暖,家里却一定是要温暖的。”
白栋揽着跳蚤的腰,言下竟有些疲累之意。他虽然偏封西域,已经是列土封疆的大员,按理是不该掺和秦国立储之事的,可是嬴渠梁和满朝文武怎会放过他这个秦国第一的大功臣和大权臣?
老甘龙已经连发了几封书信给他,说是家中窖藏的好酒已经到了年份;就连一向与他不怎么对付的章蝺居然也来套交情,说是家里做的腊肉可以吃了,味道好得紧。自从老秦平定孟西白三家叛乱尽收雍郿之地,章蝺就跑到嬴渠梁面前说什么年纪大了,受不得西塞风寒之苦,雍郿有什么风寒?天气比西域可暖和多了,现在更是家家都学习白家弄上了盘炕,冬天还有白家新式的马桶,拉粑粑都不用出门,他这就是见到章家在雍郿失势才要靠向栎阳这个老秦的权力中心。
章蝺要离开雍郿嬴渠梁自然要允准,像章家这样的大世族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才能放心,只是万万没想到章蝺会如此高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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