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春见周丁香在,略显拘谨,喝了一碗凉水,看了梅朵两眼便出去了。
桂重阳也跟着桂春出去,就见一个憨头憨脑的少年迎面过来,正是之前给钟小吏开门的。他不过十三、四岁大,不是别人,是杨氏的侄儿、桂春兄弟的表弟杨武。
杨家在“九丁之难”时也没了两人,是杨氏的娘家爹与娘家兄弟。桂杨两家并不是只有二房这一重姻亲,病故的桂奶奶也是杨家女,是杨氏的亲姑姑。
不怪在出事后杨家当家人厚道,当时桂家成年男丁只剩下残废的桂二爷爷,两房都是妇孺,既有杨家的老姑奶奶,又有杨家的小姑奶奶,再小的桂春兄弟是杨家的外甥,杨家当家人就是杨氏的长兄杨金柱,最是宽厚实在之人,不仅没有疏远桂家,反而能帮的地方尽力帮了,宁愿被村里人排斥也依旧与“西桂”走动。
眼前这杨武,就是杨金柱的小儿子,比桂秋小三岁,比桂重阳大一岁,今年十三。
“大表哥,上席吗?”杨武道。
“应该差不多了,再等会儿。”桂春道。
桂重阳对宽厚的杨家人极有好感,拿出方才周丁香抓给他的几颗红枣,递给杨武:“表哥吃枣。”
杨武看着红枣咽口水,也不推却,笑呵呵伸手接了,却只拿了一颗:“我尝个,大表哥与表弟也吃。”
桂重阳点点头,塞了一颗枣到桂春嘴里,自己也吃了一颗。
桂秋从正房挑了帘子出来,道:“奶叫上菜,大哥和武子送东屋那两桌,我送西屋那一桌。”
东屋是男客,西屋是女客。
至于桂重阳,并没有安排上菜的活给他,并不是嫌弃他年岁小力气不足,而是因为他穿着孝要避讳。
虽是后补的席面,也是红席,不仅像重阳这样守孝的要回避、杨氏这样守寡与梅氏这样名义上守寡的都要回避。
桂春与杨武应了,转身回厨房。
上席的托盘是早借好的,上面一次能摆上四个碟子或四个碗,如此一来,一个桌子上三次菜就齐活。
三个小伙子手脚麻利,一趟一趟上菜。
桂重阳也没闲着,与梅朵一道在杨氏的东厢摆了一桌,因为是自家人用的,所以没有留最后两道主菜。
等到桂春他们上到最后一趟,桂二奶奶跟着过来,请周丁香去正房吃席。
周丁香是外客,又是头一回上门,自然不好慢待。
周丁香却直爽道:“奶奶,我腼腆怕生,想留在这边与梅姐姐一道吃。”
桂秋正好在旁边听到,翻了个白眼。
这样一个大嗓门,进来就“喧宾夺主”在厨房主了灶,让大家都给她打下手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腼腆怕生”?
桂二奶奶却觉得小姑娘说的没错,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可不正是腼腆不爱见外人的时候,便吩咐杨氏道:“让周丫头跟着受累了,给丫头炖碗糖水。”
杨氏点头道:“炖了红枣汤,在井里湃着呢。”
桂二奶奶点点头,又与梅氏说了一句,才转身回去陪客去了。
厨房众人就去了东厢,刚坐下桂秋与杨武也过来了。桂春不在,应该是被留在席上陪客了。
杨氏拿着一个小碗,送到杨武面前:“武小子受累了,快吃。”
小碗里,是一条香喷喷的鸡腿。
杨武看着鸡腿咽口水,可还是忍着推到桂重阳跟前:“表弟小,这个给表弟吃。”
桂重阳又推回去,并没有说茹素的事,指了指眼前的清炒小油菜,道:“我这几日肠胃不好,吃不得油呢。”
杨武看看几位长辈,见没有人说话,便信了,看着碗里的鸡腿,笑的开心灿烂。
桂重阳在旁看着羡慕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孩子,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