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初夏,盛开的盆花都被拿了出去,偌大的花棚有大半都空了出来,负责花棚的徐婆子见活计轻省不少,每到傍晚就会回自己的屋子歇着,姜氏见她活做得不错,体谅她年纪大了,受不住花棚夜里的潮湿,就睁一眼闭一眼,跟着她的两个小丫鬟趁着徐婆子不在就偷懒,这会儿也都偷溜回了住所。
柳嬷嬷来时,这里四下空寂,全无人影。
柳嬷嬷绕着花棚转了两圈,找到个搭建的十分简陋的木榻。
她摇了摇吱呀作响的木榻,小心的坐在上面试了试,见还能用,不禁露出喜色。
夜逐渐深了,柳嬷嬷蜷缩着缩在榻上,佝偻着抱紧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府里,与她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许多人,除了落桐院的母女,还有福寿堂的顾老夫人。
曹嬷嬷坐在床沿上给她捏头,顾老夫人沉沉叹息道:“桂香,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曹嬷嬷知道她这是后悔当年不该为了顾及世人的口诛笔伐,硬是逼着顾博文娶了苏氏。
顾老夫人也没要她回答,又道:“可怜我的二郎,那般好的人才竟然配了这样一个蠢妇。”
她眼角沁出眼泪,嘴唇颤抖,“他心气那般的高,若是被他知道这事,我怕他受不住啊。”
曹嬷嬷叹了口气,二老爷平日看着特别随和,可脾气一上来,那就是不管不顾的性子。
早在当年顾博文靠自己的本事做了八品的秘书郎,负责整理宫里的藏书典籍,顾博文文采极好,又极其喜好诗词歌赋,看到里面的许多孤本古籍,那是爱得手不释卷,就连吃饭都嫌浪费时间。
苏父却嫌他心无大志,硬是给他谋了个门下省录事的差事,顾博文不愿做不喜欢的事情,几次反驳无果后,心气高傲的他一怒之下,直接挂冠而去,全然不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经过这些年他年纪大了,脾气倒也收敛了些,只是这事非比寻常,曹嬷嬷也拿不准顾博文知道这事会如何反应。
“桂香,点灯,我给二郎去封信,该如何还是让他自己定夺吧,”顾老夫人撑着起身,抬起腿就要下床。
曹嬷嬷赶忙给她把鞋穿好,把衣裳披上,去东次间拿了笔墨过来。
顾老夫人伏在案上,就着曹嬷嬷端来的烛台,提笔给儿子写了封信。
待到墨渍干了,她把信纸折起来,道:“让徐大亲自送过去。”
徐大是曹嬷嬷的儿子,顾老夫人对他十分信任。
曹嬷嬷扶着顾老夫人回到床上,道:“等天一亮,我就给他送去,让他坐府里最快的船去。”
顾老夫人道:“咱们府里的船稳是稳当,可没有集市上的快,还是去那儿包一艘吧。”
曹嬷嬷应了声,等顾老夫人睡了,才拉好床帐,把灯吹熄了。
一晃到了初六,陈氏只派了人去崇真观送敬献神君的贡品和银钱,府里没有一个过去露面。
天贶节的三天斋醮过后,陈氏接到了周夫人送来的回信,看到上面的措辞和略显生疏的落款,陈氏冷笑着把信给曹嬷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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