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卑微之人

    查理·旺卡在清点农场近三个月的收入，威利·巴克特就在他旁边站着，手里端着另外的几份账本，头都不敢抬。他没有料到，自己的老板这次回来的如此来势汹汹。

    威利是这个大农场的管理者，农场里的人几乎把他当做主人——当然，除却那唯一的一个作坊之外。

    “听说你又换了一个情妇？”查理也没有抬头，手指头在账本上小心划着，仔细清算着上面的账目。

    威利的左眼皮正在跳，他都不敢抬手去摸一下，自然话也不敢说。

    农场的管理，他一直是照着查理的吩咐，勤俭把持着。

    但查理的预估是错的。

    农场里的收入根本不值钱，尤其是在他知道那个小作坊每天能挣，又每天能花多少钱的时候，他就不能对自己的拮据生活视若无睹。

    他拿出了一点。

    只是一小点，反正那些该死的魔力者也花不完。

    谁都没有察觉出异样。魔力者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而他也只是稍微滋润了一点。作为大农场的头儿，他总得有头儿的样子。

    “找女人不是不可以。”查理合上了眼前的账本。

    威利又递了一份出去，并立马给变暗了一些的油灯添油。

    查理点点头。

    他没有察觉出威利有什么异样，也不是刻意对他的私生活妨碍阻挠。“你找这么一个会花钱的年轻女人，我怕你会吃不消。”他用一种看待大龄的未婚儿子的眼光看向对方，“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方便离开这个地方。要不我给你找个配得上你身份的老婆，怎么样？”

    威利只好谦卑地连连点头，“一切听凭吩咐。”

    但他的心中还有些不满。

    他知道查理的那点底细。查理的情人，不仅都是下等的平民，还都是一些魔力者，除了有些姿色之外，和查理并无任何相似之处。而查理就这样成为了这些魔力者的庇护人？不知道被教会知道了，教会的人会怎么想。

    虽然威利本人就是被查理解救的那些粗人贱民之一。可是他这些年蜕变了。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他爬了上来，爬到了最受查理信赖的那些人之中，掌控着查理最北方的广大地盘的生意。他甚至还学会了上等人的言行举止，凭借一个商人的身份，混迹进上等人的社交圈。他付出这么多，这都是为了建造查理的商业帝国。建造出能够匹敌东方沙海那群商人的商业帝国。

    而他得到了什么。

    枯燥，单调而没有色彩的生活。

    这不公平。

    和那群成天在房间里写写字，就能享受上好绸缎的魔力者相比，根本就不公平。

    “威利。”

    听见查理埋头唤了他一声，他立刻凑过头去。

    账本上的字迹极其清晰，这是威利本人的字迹。他放下账本，用手托住腮帮，很难想象他目前这双细皮嫩白的手，曾经布满辛苦劳作的裂纹。

    “他们要的东西，你怎么没给全！”查理厉声斥责。

    “老爷，北方人的生意难做，你也是知道的。”威利露出谄媚的笑容，他学来的几分威严，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卑微的下人。“您可以去问芳香小姐。尽管生意难做，芳香小姐要的东西，我可是一个都不敢落下。”

    威利自认为得意。他知道芳香是查理在这里的情人。尽管他克扣了其他人的东西，但对老板的情人，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怠慢。

    “我说的是全部人！拿账来！”查理勃然大怒。

    威利的脸色变得煞白。

    查理直接翻到一本薄本子，他查的帐，正是最近几笔魔法卷轴的帐。魔法卷轴的收入，都要用于改善这个小作坊里魔力者的生活，他们是这样约定的。对于前面农场的其他琐碎细目，查理只是一眼扫过。

    “这笔账，我给您报告过了。不一开始给这些贵族老爷点甜头，他们是不会上钩的。所以我擅自把价格调低，请老爷谅解。”威利已经冷汗直冒。要不是他克扣了其中一点金币，他甚至连给情人的项链都买不起。

    查理和贵族从不亲自参与魔法卷轴生意的事情，他不会知道的。交易从来都只是威利和贵族的御用法师全权负责，这对查理和贵族老爷们都有好处。

    查理怒视了威利的眼睛，似看出了什么端倪，又似什么都没看出来。“我怎么跟你说的？马上把价格调回来！”查理重重地把账本甩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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