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前几日林候遇刺,他恼怒水沉做事无理,心里却也烦恼,若是林沫不依不饶地一定要探查,这事该如何收场。幸而林沫听了刑部无人手的话,倒也没怎么做,叫他好生地松了口气。而今,他的妹夫要被皇家强收了去,而他,自以为天之骄子无往不利,也只能跪在金砖银毯上,一句话也不能说。
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还是这么些年来一直只能远远地看着的幼子?
皇帝几乎是一瞬间就下了决心。他知道景柔会失望,这个丫头被他宝贝了这么些年,有些骄纵也是难免的。但若是这一趟夺了容嘉去,林沫就该彻底地与皇家离心了。
这本来也无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林沫的一切也都是皇家给的,便是本事再大,皇帝要收回给他的东西也算是轻而易举。
可是他舍不得。
他记得皇后当年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生下这个孩子,一出生不哭先笑,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皱巴巴地,白嫩可爱,可惜生错了日子,生下来又正逢上皇生病,活活地叫十五弟他们抓住了把柄。
礼部尚书玉征文上前道:“既然只排了八字,那就只是提亲了,尚不算定亲。小容大人——”
林沫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也是个有女儿的,林家的姑娘,如果这次大庭广众之下被退了亲,日后如何嫁的出去?皇家之威不可折辱,但当年尤跃安之祸,难道又要重演?
容嘉已经又磕了两个响头:“启禀圣上,微臣与林家虽未正式议亲,但下聘的事务具已准备妥当,只待日子到了便要去林家的,也算是议亲了,求圣上成全功夫帝皇。”
林沫笑了起来。
他自得知自己的身世便一直以为,其实老天待他还不算太薄,看,连水溶这种墙头草都靠了过来,可见他还是能做些大事的。只是水沉那个漏洞百出的刺杀真的被皇上无视掉,而到了今日,他定好的妹夫又要被皇家的公主抢去,而他的妹妹,从此真正前途未卜后,他才明白,他跟那些生长在皇家的王子皇孙们,真的不同。
他们可以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只图自己高兴。而他却得小心谨慎,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否则,逍遥得死了也不会有人拦着。
好在,好在嘉哥儿还真是够义气,只怕自己这次要害了他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先头你舅舅就拒了一回驸马,你可没他的军功,抗旨不尊,就要拿命抵了。”
容嘉苦笑道:“微臣,微臣只有这颗脑袋了。只是,这事只是微臣自己任『性』,同父母兄长、林家俱无关系,求圣上开恩。”他心里盘算着,自己若是因此没了,林家表妹也只能算是未嫁而寡,比起当着这么多人被退亲,名声好听些,以表哥的本事,将来再给她议个亲事,也算不得难。更何况,如今父亲正当重用,舅舅也在边关戍守,皇上倒也许给父亲个面子。
皇帝看下去,林沫已经一副绝望的模样,同容嘉两个面面相觑,相对苦笑,竟一副要执手去黄泉的架势。他心里也叹了口气,容嘉这小子看着精明,竟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偏偏林沫也是个气『性』大的。若是今儿个真为了景柔同他们两个较劲下去,别说林沫要同他离心,看样子,容嘉也不会打算给景柔好看。
皇帝笑道:“既然如此,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朕又不像丢了面子,爱卿当如何?”
容嘉面『色』如灰,俯□去。
“皇后前阵子一直与朕说,要收个义女,林爱卿家的妹子年岁倒还合适,北静太妃同老三家的交口称赞过,皇后也有意。林爱卿过几日得空,送你妹子给皇后看一看,且放宽心,朕总不至于要同你抢婿!”
峰回路转,林沫默默低头谢恩,容嘉大喜过望,容明谦却暗暗叫苦。他有心叫儿子闯出一番事业来的,可一转眼,林家姑娘成了公主,容嘉看样子别说大展身手了,做一辈子富贵闲人吧。这世上能像卫驸马那样出头的驸马,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玉征文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让你多话,谁能料到,皇帝宠爱林候,竟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林沫却依旧面无表情,像是这天大的喜事也不能动摇他分毫似的。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微不足道,若是皇家的人想要收回他什么东西,他就连自己至亲至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也许天下的文人会替他鸣不平,也许容嘉会够义气,也许景柔公主也会与明瑶公主一样不得善终,但到底,这种双手无力的感觉,叫他高兴不起来。
太上皇冷眼看完了一出闹剧,对皇帝道:“朕还以为,你真敢冒天下之不韪,直接封他个王呢!”
皇帝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亲自扶着上皇往殿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个假,明天我妹子过二十岁,我要回家给她过生日,目测是没得更新了。
周一补6000字。
下章终于能写凤姐大闹宁国府斗尤二姐了,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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