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身影。
听见齐军的喊杀声由远及近,被震爬下的秦军哪敢犹豫,不用军官下令,便纷纷站起身来,也不管能不能看清东西,便闭着眼睛朝尘土漫天的东南城墙冲去。
尘雾中传来变了调的喊杀声、惨叫声以及更多的咳嗽声,听起来两军是交上手了。
但秦雷并未再惊慌,他在半个时辰前边预料到这一幕,早已准备了应对之法。
具体说来有三板斧,第一斧已经砍出去,便是这拦截齐军的敢死队;第第二斧则是踩着桌子凳子的六排弓箭手、还有石猛下属的所有投石器,一时间矢石如蝗,朝城墙破口外倾泻而下,割麦子一样放倒一片片的敌军,给了齐军极大的心里震慑,速度不由自主放缓下来。
第三斧最能体现水平,他知道敌军转瞬即至,没有呆板的去修理城墙,而是命人从库房中拖出一具具拒马栅栏,挡在城墙坍塌的断口处……只是这需要时间才能布置好。
尘埃终于落定,人们这才看清,东南城墙已经变成了倾斜的土坡,那堵新建的高墙荡然无存,原先的城墙也被沙袋完全掩埋,齐军完全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从城外走到城上,再从城上下到城内。
城头上交战的双方也露出了身形,但皆以成为面目不清的土人,根本分不出哪方是哪方,只能根据谁面朝西、谁面朝东来判断敌我。齐军毕竟计谋得逞,气势更足,已经把秦军逼退了数丈,眼看就要占领城头。
秦军虽然被杀得落花流水、摇摇欲坠,却不敢再往后退。面对着疯狂冲锋的齐军,只能拿人命往上填!
在这胜败一线的生死时刻,双方都爆发出了最原始的兽性,用刀砍、用枪刺、用脚踹、用牙咬,一切手段都使出来,只是为了达到己方的目的。
仅仅半刻钟后,双方士兵的尸体便布满了城头朝外的斜坡上,形状各异、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齐军毕竟人数太多了,终于如惊涛拍岸一般,将企图阻挡的千余名秦军士兵尽数消灭……
但他们还没有高兴起来,便看到前方已经树起了一道满是尖锐的钢铁栅栏!头脑发热的齐军仍继续冲锋,想要拔除那些挡道的障碍,却被秦军用骑兵长槊透过铁栅攻击,刺死刺伤不计其数。
齐军的攻势为之一滞,带队的军官急中生智道:“抓住长枪!”齐军兵士
便拼死用手抓住刺出的长槊,这才暂时稳定住局势。
这时守军的长槊刺击停顿了下来,齐军大喜,以为秦军束手无策了,便放心大胆的上前,还是想要拔除这些挡道的栅栏。
谁知过了一会,里面的铁槊又开始用向外刺,齐军兵士一边心中冷笑道:‘黔驴技穷了吧?’一边仍旧用手去抓。谁知只要抓到的便惨叫着跳起脚来,大喊大叫道:“烫!烫!烫!”
原来秦军把铁槊、长矛、铁棍之类的,在火上烤红后,再用来刺击齐军,效果果然好极了。
凭借着这道临时支起来的栅栏,秦军终于稳住了局势,双方从过午打到傍晚、又从傍晚战至深夜,守军终于渐渐不支,栅栏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几乎没了作用。而齐军却仗着人多,打起了轮转战术,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秦雷本以为天黑以后,齐军就得歇歇了,大家也好各自回家吃个饭、喝口水啥的。谁知齐军如此不知好歹,终于惹恼了新鲜出炉的武成亲王大元帅王,只见他令旗一挥,闲着没事干的伯赏赛阳便带着预备队上来助战!
生力军一加入,果然不同凡响,一阵乱棍便把齐军敲下了城头。
此时秦雷也把自己的王旗移到了城墙上,守军士气更加高涨,以伯赏赛阳和秦霸为首的板凳匪徒,更是疯狂至极,凭着不到两千人的预备队,便将上万齐军狠狠压在土坡下,多少人都冲不上来。
秦雷不只是来督战,他还是来监工的。他考虑到城墙如果不修好,迟早抵挡不住对方的进攻,是以在前方士兵稳住阵脚后,便命令后方的民夫上前砌墙……
想象一下吧,前面的士兵在拿刀浴血拼杀,后边的民夫却在用水泥刀砌墙,这是一番什么样的情形啊?
双方从天黑又打到天亮,城头上早没了伯赏赛阳和秦霸的身影,他们早就被轮换的队伍替换下去。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齐军黑夜里的进攻,只不过是骚扰为主,目的仅是为了阻止秦军破坏通道。
而那厢间,秦雷的砌墙工作也遇到了大麻烦,因为建在土上、根基不牢,在半夜里发生了坍塌事件,还砸死了十几个民夫。
看着一夜的辛苦付诸东流,秦雷是欲哭无泪,正在垂头丧气之时,却听石敢弱弱道:“王爷,不如不砌墙了吧……”
“不砌墙?”秦雷狼眉竖眼道:“那怎么办,我用你这一百四五十斤去挡?”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石敢小声道:“您看遍地都是现成的沙袋,我们把这些沙袋堆起来,效果不也差不多?”
“你怎么不早说?”秦雷气急败坏道:“想看我笑话是不?”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石敢小意道:“卑职以为王爷的法子更灵光呢……”
话没说完,便被秦雷一脚踢在屁股上,骂咧咧道:“让他们别砌墙了,改背沙布袋吧!”
当黎明降临,天光亮起来时,真正的战斗重新开始了!
养精蓄锐的大军投入之后,齐军的攻势陡然增强,好在经过一夜的忙碌,秦军已经用沙袋堆起了高高的攻势,着实可以阻挡敌军一番。
赵无咎不想再拖延,他也亲自到城下督战,务求一战必克!
此时城头的成亲王战旗与老赵的百胜元帅旗,便仅隔了不足五十丈。
赵无咎和秦雨田就在这不远的地方对望着,两人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的面容。这也是他们俩第一次看到对方的尊容。
看到秦雷那俊逸的面容,赵无咎心里抽筋道:‘怎么还是个娃娃?’虽然早知道秦雷的年龄,但这半年来的数次交锋,他彻底领教了这位大秦成亲王的老辣与果敢,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成四五十的老头子,此时终于再见到本人,心中除了震惊之外,还一阵阵往外泛酸水:‘真年轻啊,真让人嫉妒啊……我要是年轻个几十岁就好了……’老人家总是喜欢这种幻想的。
秦雷想得却没他那么复杂,他只是在感叹这老头这么肥,那天是怎么逃脱伯赏赛阳和勾忌的追击的,不会是骑得犀牛吧……不知道老赵知道后会不会就此发誓减肥……
二位统帅胡思乱想间,鏖战双方便又打了一个时辰,却仍不分胜负。
武之隆过来建议道:“恩师,这里土坡狭窄,我们空有数十万大军,每次却最多仅能投放一万,无法将兵力上的优势发挥出来,您看是不是……由学生带人攻打北城墙,以为策应呢?”
赵无咎点头道:“吾正有此意。”便让武之隆点起三万兵马,转到北侧去攻击秦军。
他是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之人,既然决定分兵,就干脆分个痛快,除了留五万兵马继续攻打突破土坡之外,又把其余的十几万军队分了,让七八位将军各自领一部分,自由选择攻城方向。
二十多万齐军散开攻击,仅搭在城头的云梯就七百余架。一时间整个潼关东侧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攻城的齐军,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更遑论守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