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顼听他用‘也’,这才看看秦霸的脸,果然也顶着一对黑眼圈,便小声道:“失眠了。”
秦霸撇撇嘴道:“这辈子第一会。”说话间两人到了井边,秦霸也不用辘轳,只手便从井里提了桶水上来,倒给秦顼一盆,便把剩下的水浇在了自己头上。
被冰凉的井水一浇,秦霸不由打个哆嗦,却立刻驱走了困倦。抹抹脸,精神抖擞道:“我从小就盼着这一天了,终于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了!想想就激动的睡不着……”
秦顼闻言身子一僵,便把脸插进了冰水中,暗暗羞愧道:‘原来我是个懦夫……’
等大队里的兵士们陆续出来,秦顼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曾经想过当逃兵的‘懦夫’……
等卯时一到,大队便在营房前集合起来,今天不是大操演的日子,所以以大队为单位出操。
当秦霸和秦顼这些军官整好队伍时,却发现实到九百八十七人,除了病假之外,还少了八个人,而且大队长也不在。
“他们干什么去了?”秦霸粗声问道:“舍友不知道吗?小队长不知道么?”
“不用问了……”一声低喝从院门口传来,只见满面阴沉的营正大人大步进了院,他们大队长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面色更是难看。
伯赏赛阳在队伍前站定,吃人一样望着这些兵士,直到把每个人都看的手足无措之后,这才用他的大嗓门道:“我告诉你们那八个渣滓去了哪?他们当逃兵去了!”
秦顼顿时额头汗起,就像逃兵中有自己一样。又听着大人继续吼道:“结果统统被游骑兵抓住,钉上架子在广场上展览,你们有空可以去……瞻仰一下他们的遗容!”
‘全部处死了吗?’秦顼心中‘咯噔’一声,又暗自侥幸道:‘还好是我只是预谋而已……’
“丢人啊!”伯赏赛阳像一头愤怒的野猪一般,鼻子喷着白气,暴躁的走来走去,肆意宣泄着他的怒火:“‘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话谁都说了不下千遍,可事到临头呢?竟然当了逃兵!可耻啊!你们摸一摸自己的裤裆,可还有两颗卵子?!”
兵士们被训的狗血喷头,却没一个敢吱声的。虽然还少有人想过当逃兵,但他们或多或少的还是怕了……当然,秦霸那种一听打仗就兴奋的战争贩子除外。
等伯赏赛阳骂够了,马艾才慢悠悠的走上前,缓缓道:“统帅部在广场上树了耻辱柱,所有逃兵的名字都会被刻在上面,任人永世唾弃。若是想让先人蒙羞的话,大家可以试一试。”他经验十分丰富,知道这些家伙对祖先的看重要远远超过他们自身。这样一说,基本上可以杜绝逃兵,但如何提升士气,他也无能为力……这是缺少老兵的新部队的天生缺陷,虽然要比那些老部队更听话,搞军演也毫不逊色,但到了真要上战场的时候,就露了怯。
老兵啊,那是军队之魂呵……
马艾知道,这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沉声宣布了统帅部的动员命令:“我军已经调入作战序列,今日所有科目取消,各部队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明日卯时全体集结于胜利广场,参加誓师大会!”
说完便架着拐,与伯赏赛阳去下一个大队传令。
待散会之后,各小队带回收拾行装。秦霸则凑到大队长身边,小声问道:“头儿,别的大队有逃兵吗?”
大队长古怪的笑一声道:“我们是逃兵最少的。”
秦霸翻翻白眼,皱眉道:“希望明天的誓师大会能管用。”
大队长沉声道:“王爷会有办法的。”
秦霸撇撇嘴道:“但愿如此吧。”因为双方第一印象不好,所以秦霸总感觉和王爷有些不对付……虽然他不确定王爷还能不能记得自个。
大队长笑骂一声道:“别怪言怪语的了,赶紧带人去领物资吧。”虽然有强大的运输体系,但运输线太长,任务更是繁重。三万人都带些装备粮秣,可以给后勤部门减少许多的压力。
秦雳笑着领命,便带着秦顼的中队,拉着板车去了位于城东的后勤处。
路过胜利广场时,秦顼果然见着显眼处摆着百十个钉着人的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下面,都有一大滩血迹,场景十分的恐怖。
但有纠察队在外围站岗,他也没法凑上去确认,架上的人是死是活。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血淋淋的十字架丛林所震慑,就连秦霸说话都没听见。
秦霸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骇得他大叫一声,倒把秦霸吓了一跳,佯怒道:“你个狗日的出什么神呢?”
咽口吐沫,秦顼强笑道:“没什么,没睡好有点恍惚。”
“这点精神头,”秦霸笑骂道:“滚回去睡觉吧,我带人去就得了。”
秦顼也没推辞,点点头便双脚虚浮的的往回走,再次经过广场时,他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那些十字架,却只见着满地的鲜血,猩红刺目!
他突然感觉不那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