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如水,月照山沟。
于中都东南一百一十里的官道旁,因其形仿若两个坟起,中间夹出一道山沟而得名。
自从大运河淤了,不能再满足南北运输的要求后,这贯通南北的官道便繁忙起来,一年四季车来车往,商旅不绝,总是热热闹闹。再加上进了京畿,盗匪便绝了迹,很多车队贪图省钱,便会连夜赶路,实在看不见了才宿在道边,不花那份住店钱。
因而偶尔会有几个商队碰在一起搭伴住宿,但像今夜这般,好几十个商队,好几千号人一道在馍馍沟北面大片荒原上『露』营的情况却是极为罕见的。
且还不断有新的商队从京都方向过来,这些商队无一例外的行到馍馍沟前面的山坳边时就会停下,不一会便怏怏的折返回来,加入进沟边荒原住宿的行列。
他们都遇到了山坳前一队灰甲骑军的阻挡,走南闯北的商旅们知道这些是大名鼎鼎的破虏军的官爷,因而对他们‘谷内剿匪、暂缓通行’的要求还是很配合的,毕竟是保大伙平安不是。
即使破虏军的中低级官兵也对此深信不疑,他们亲眼所见那些劲装汉子个个身手不凡,而且这些人不属于大秦军队序列中的任何一支,那只能是无恶不作的响马了。
对于那些动辄杀人屠村、恶贯十分满盈的响马贼,官兵们是极其憎恨的,且据说这些响马便是上次在南方逃掉地那支。破虏军的弟兄们更要除之而后快了——一批他们十分拥戴的大人们,便因为在南方剿匪不力而被撤职清理,此仇不报非君子!
所以在外围担任警戒任务的破虏军官兵们,理直气壮的对想要通过的商队道:“剿匪禁入!”[]权柄258
这句话今日说了快有两百多遍了,虽然起初感觉很是威风,但次数多了,领军裨尉也感到烦了乏了。见远处又来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他啐了一声,小声骂道:“这些熊玩意不知道黑白啊。都快亥时了,还他妈赶路,也不怕赶进黄泉路里去。
”
边上军士笑道:“大人累了就让小的喊吧。俺也过过瘾。”禆尉点点头,军士便对迎面上来的车队大喊道:“呔!前面地行商听着。沟里正剿匪呢,尔等速速回转,待战事了了再行通过!”果然是第一次开口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换来了裨尉大人赞许的目光。
对面车队毫不例外地老实停下,一个身穿长衫的粗豪汉子排众而出,走到破虏军地警戒线前拱手道:“诸位军爷辛苦了,小的陇右商社甘里良,久仰咱们破虏军的威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见面更胜闻名啊!”
虽是场面话,却也让人听得熨帖。军士也走过去笑道:“好说好说,甘老板这是要往哪去?”
“今年南方遭了灾,地里没出产。因而襄阳地分号要咱们从北边进些大枣、苹果之类的运过去,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一听说车里是些瓜果。破虏军的兵士们都被勾起了馋虫,他们从前天出来就一直吃干粮,除了喝的河水,却是一口新鲜东西也没吃过的。只是碍于军法森严,执行军务时不敢上前讨要罢了。
甘里良也是个眉眼通挑之人,怎么看不出这些官兵馋了,一脸亲热道:“各位军爷为保一方平安不辞劳苦,敝社无以为敬,只有奉些瓜果给军爷解渴,方能聊表寸心,万望军爷收下。”说着让手下从车上抬下一筐大枣来。
军士推让几次,回头看了看裨尉大人,见他微微颔首,便欢天喜地道:“难为甘老板一番孝心,咱们不收却是不识抬举了。”见上官开了口,官兵们呼呼啦啦的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抢那筐中的大枣,许多来的慢的便被挤在外面,干看着着急。
甘里良见了,大手一挥道:“军爷们不要挤,车上还有,样式还多,都到车上取用吧。”听他一说,军士们便一窝蜂地离了那个被挤得支离破碎的枣筐,围着马车抢起了瓜果。
甘里良抱着一个椭圆形的瓜果,走到那裨尉大人身边笑道:“大人请了,小地这里有个西域特产的稀罕玩意,名唤‘卡波甘瓜’,果肉肥厚、甜美多汁,在咱们中原可不多见。小地知道您是有身份的人,送给大人尝尝鲜,还请笑纳。”
那裨尉倒是听过卡波瓜,只是没吃过,闻言矜持笑道:“切开看看吧,不管味道咋地,都是老弟你一片孝心不是。”甘里良闻言喜道:“好嘞!”说着便抽出随身短刃,刷刷几刀,把那哈密瓜切成大小相当的薄片.请禆尉大人享用。
皎洁的月光下,金黄的瓜肉
人,裨尉大人拿起一块尝了尝,果然是从没吃过的香头称赞,大快朵颐起来。
那些本来还忠于职守的兵士,见裨尉大人都开吃了,终于按捺不住,也跑到大车边抢起吃得来。马车上瓜果样式确实多,除了大枣还有苹果、鸭梨、橘子等好几样,甚至还有几坛米酒,兵士们见裨尉大人自持身份,远远站着。加上天又黑,心道只喝一口应该不会被看出来的,便放开胆子抢着饮用起来。
喝起来就刹不住车,你一瓢来我一勺,不一会,几坛米酒便被喝了个精光。兵士这才心满意足的从车上爬下来,要回去继续站岗。哪知双脚刚一着地,却感觉天旋地转,劈里啪啦地摔了一地,有喝得少的大惊道:“啧啧……”想要大声报警,舌头却只能发出‘啧啧’的声音。[]权柄258
这时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射』出无数细小芒针,仍旧站着的十几个破虏军士纷纷中招,只感觉浑身一阵酥麻。便晕了过去。
那裨尉倒没喝酒,刚要说话便感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却是那甘里良手持一根嵌铁枣木棍,在他背后下了黑手。
甘里良伸手向黑暗中比划一下,十几条黑影兀的蹿出,把倒地地军士拖进黑暗中,转眼又跑出来站在大道中,替代倒地的破虏军站起了岗。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间,远处荒原上宿营的人们依旧围在一个个篝火堆边聊天用饭。竟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这群眨眼夺了道路控制权的刺客,便是许田带着斥候们假扮的。斥候们趁着破虏军士兵取用瓜果酒食时,悄悄包围了他们。待下在酒里的最新型蒙*汗*『药』一发作,猝起发难。翻手而定。
顺利抢下控制权,许田仍不敢松气,吩咐手下把好关口。便带着几人进了馍馍沟侦察,他要亲眼看看沟里的情形,为后面的大军指明突击方向。身后的几个手下还一边往里走,一边将一个小桶中地涂料刷在道上。与方才那新型蒙*汗*『药』、暴雨梨花针一样,这也是民情司的秦主事在王爷的英明领导下,领衔研制地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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