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母面色看似没有什么改变,但不想郑国乾顷刻间情绪十分激动道:
“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会放过她的,就算是要打官司,我也奉陪到底,这样的人一定要受到法律的惩戒!”
郑国乾说了一通,却发现郑母面上十分惊讶,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郑母昨晚并不清楚事情的大概,只在中途醒过几秒之后就被推入了手术室。
“你……都知道了?”
郑母看着郑国乾有些意外,但过了半晌却只是一句十分平静的问话,却没有郑国乾想象中母子痛哭的场面。
郑国乾不敢相信,为什么郑母的态度如此平静,难道之前她明知道这个护工不是个好东西,却还故意瞒着自己的吗?
“妈,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差点因此……”
郑母却还笑着道:
“哪有那么夸张,妈只是觉得你平时上班那么忙,不顺心的事也多不想你再劳神,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躺在床上吗?”
郑国乾却痛心疾首,但又觉得这件事最不该怪的就是郑母,因为她也是受害者,郑国乾甚至不敢想,在这样的护工手下,郑母每天的日子过的究竟有多么艰辛,像昨晚上的场景,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多少次?
这一切,都变成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将郑国乾的心压的喘不过气来。
病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郑母还带着氧气罩,脸上的笑容却也维持不下去了。
因为她也想起了这一两年,因为她的病,整个家陷入的绝望处境,在很久以前,她还会每天说,她不治了,剩下的日子回家自己养着,能活多久都是命。
但却每一次都受到郑国乾的反对以及对方不安的反应,郑母知道,自己是郑国乾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心中唯一的牵挂,假如自己不在了,郑国乾或许也会失去活下来的希望。
如此,后来的郑母也不再说什么丧气话了,任由着郑国乾给她治,即使郑国乾雇了一个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歹毒的护工,她却也自己受着,没想过因为这件事去烦扰本就为了生活辛苦奔波的郑国乾。
当然,郑母也不是没想着,如果她就这么去了,郑国乾无论是身体上的担子,还是心上的担子,都能够轻一些。
可现在看到郑国乾的表现,郑母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不太妥当。
因为她现在还活在世上,郑国乾就如此自责,万一她真因为这个护工而离开人世,那结果可想而知。
见病房里的气氛陷入沉默,郑母却还是舍不得好不容易能清醒着和郑国乾说说话的机会,没话找话道:
“你那个新东家,我听护士说,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女孩子?”
郑母一向不过问郑国乾的工作,一方面她不忍心听,另外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劝说郑国乾不要太累,他是怎么也不会照着做的。
郑国乾虽然自责愧疚,但好在也不忍心不理会郑母,擦了擦眼角道:
“嗯,妈你放心吧,儿子这一次找到的工作,比以前找的都稳当可靠,工资也不少!”
郑母面带着微笑,听着郑国乾的话,就在这时,闵希却恰好回到了医院。
走到门后听到里头二人的说话声,闵希便适时地敲了敲门道:
“是我,郑叔。”
病房里的二人闻言,便都看向了病房门口的方向,就听郑国乾说道:
“请进。”
来到病床旁,闵希看向郑母道:
“李奶奶,我来看看你。”
郑母姓李,按照闵希称呼郑国乾的郑叔来算,加上对方将近七十的高龄,叫对方奶奶也合适。
不过郑母却有些受宠若惊道:
“不敢当,你就是国乾的新东家吧?”
闵希见病人情绪有些激动,便笑道:
“是,李奶奶你不用把我当外人,郑叔的事我都听说了,您放心,郑叔个人的工作能力我十分看好,您之后就在医院好好养病,我会派专业的护工看护您的日常生活,您这里的情况,护工也会每天向郑叔汇报,不会再出现之前类似的事。”
这一番话,虽说没解答郑母心中,认为闵希是不是太年轻了的疑惑,但却依旧让她心中安心了不少。
谁都希望自家的子女被人认可,虽说闵希太过年轻,但郑母也知道现在的时代和她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没准人家就是年纪轻轻年少有为的人呢?
况且她虽然带着氧气罩躺在床上,但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眼前这位小姑娘,除了年轻之外,眼中的沉稳内敛,却是骗不了人的。
郑母不知道说什么,兴许是因为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因为放心而陷入昏昏欲睡的境地,看着闵希只来得及笑了笑就逐渐睡了过去。
感应到郑母没有危险,闵希查看了一下郑母脑中的情况,发现没有问题,于是这才看向郑国乾。
此时的郑国乾刚将手里的苹果削好,还没来得及喂郑母,却突然意识到郑母不说话了,随后看向郑母却见她已然闭上了眼睛。
原本就情绪不稳定的郑国乾当时就将苹果甩到了一边,一个起身看向了郑母,作势就要按警铃。
这时闵希便适时出声制止了郑国乾:
“郑叔你别着急,你看。”
说着闵希看向一旁的监护仪器,郑国乾这才停住了手,虚惊一场地悄声坐在了椅子上。
面上却依旧十分低落,郑母这才清醒了多久?
他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安,以前没有医疗费的时候,他的目标只是想尽快赚到钱,或者去银行贷款,但现在钱不是问题之后,他又面临了更加令他无可奈何的问题。
那就是,郑母还有救吗?
如果手术的风险很高,又或者即使活下来也只能终日痛苦忍受病痛呢?
或许到了这个时候,郑国乾才终于感受到了这些年不曾有过的两难处境。
郑母查出了病时,他没有两难过,没有医疗费时,他也没有两难过,可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是问题了,他却开始迟疑胆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