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碗,酒水与碗一经碰撞,又是一声轻微响动,让闻人即墨和即墨闻人的心也跟着一颤。
只是木小九和庞斑两个当事人偏偏像是无事发生,待木小九斟好了酒,便各自举起酒碗,遥遥相敬,随即一饮而尽。
“好酒。”木小九赞了一声“很烈。”
“非也,这酒又烈又浑,酒香中满是杂气,木先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对这酒也能赞誉出口?”庞斑看着满桌小菜,手边的筷子却是不曾动过,只是望着木小九抄起筷子来,夹了一颗花生送入嘴中。
“又烈又浑,就不能是好酒了?”木小九似笑非笑“看来庞先生不懂喝酒。”
庞斑也不着恼,只是认真说到“那倒要请木先生解惑了。”
“饮酒之道,也分天时、地利、人和。天色或晴或雨,大雪飘飘时可饮,淫雨霏霏时可饮,春去秋来,四时不同,天相不同,喝起酒来,所见所感也各不相同。”
“身处江南,客居塞外,盘坐于江上一孤舟,亦或是在自家小院里,便是同样的酒,喝着也是不同的滋味。”
“与三五至交痛饮,孤身一人独酌,酒桌之畔,坐着敌人、朋友、亲人、情人、陌生之人,小小一碗酒,其中可以品出千百种味道,自也不必多说。”
木小九拿起酒坛,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但这次他没再给庞斑添酒,只是将酒坛放回桌上,向庞斑稍作示意。庞斑了然,拿起酒坛也给自己满上。
“如此,酒是好酒,就算这酒不好,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我二人当面,这坛酒,也是好酒。”
庞斑端起酒碗,笑道:“好一个饮酒之道,好一个不是好酒也是好酒,在此荒山野岭,我倒不好说木先生谬赞了。”
“庞先生客气。”木小九微微颔首,与庞斑再次满饮了一碗。
“木先生,你我二人,真要为敌?”放下酒碗,庞斑突然说道:“木先生实属妙人,越是与木先生相见、交谈,我就越舍不得杀你。”
木小九笑了起来“庞公,人生在世,总要有些遗憾。匆匆百年光景,谁又能毫无憾事的活过呢?”
“啧……”庞斑缓缓摇了摇头“木先生,若非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换个百年,也许你我二人真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庞公说笑了。”木小九出言反驳起来“你便是你,我便是我,换个百年,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俩成不了朋友,就像这酒坊炉灶里的火,和水缸里的水,相见之后,难免死伤。”
“的确,除非我不是我,你不是你,可那样,又还有什么意思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庞斑放声大小,抬手在酒坛上一抹,酒水迸溅,纷纷落入他碗中。木小九同样挥起袍袖在酒坛上一拂,将酒水引入自己的碗里。
“来吧,木先生,饮过这一碗,咱们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