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卢毓抹了把泪,起身道:“遵命!”
他奔到外头,将殿门稍稍推开一点,侧身闪出去了。
“季弼!文惠!”
陈矫和高柔满头大汗地往前走几步,却怎也不敢靠近。
司马懿不为己甚,直接吩咐道:“长文虽为侍中,却哀痛不能提笔,陛下的遗诏,只能委托两位来记录了!两位都是忠清之士,想必能体会皇帝的意图,并兼因循情理,对么?”
皇帝被你压在枕头下手脚乱动呢,哪来的遗诏?
高柔还在发愣,陈矫猛地拉了他一把,连声道:“是!是!”
司马懿补了一句:“事关重大,两位确定明白皇帝的意图了?”
陈矫咬了咬牙:“皇帝圣慈惠和,早知比岁征行,百姓疲弊,既不能翦除强敌以救危难,又怎容元元兆庶长遭涂炭呢?”
“去吧!”司马懿颔首:“就这么如实记录!”
两人脚步踉跄地奔到殿堂后头去寻笔墨,然后又奔回来,就在锦榻旁起笔。
司马懿最后把目光投向陈群。
“长文!”
陈群还瘫倒在地。他眼前不足尺许处,就正对着皇帝疯狂抓挠的手,眼看着皇帝枯瘦的手上,一根根青筋暴起,然后慢慢无力,不似挣扎而似抽搐了。
他浑身僵硬地坐着,木然看着,听到司马懿地召唤,才恍恍惚惚地捉住攀住司马懿的小腿,想要借力起身。可他的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反而抖得犹如筛糠一般。
他挣挫了好几下,终于没办法起身,只能仰脸,哭着说:“仲达!你……你……”
司马懿双手按着软枕,沉声道:“长文,我快没有力气了,你来助我。”
“什么?”
“我已力竭,长文快帮我一把!”司马懿提声断喝,随即略微松开两手。
仲达你好歹也在军中厮混了许久,哪里会少这点力气!
司马懿的真实意思,陈群如何不知道?可他也只能凄惨无比地哭叫一声。哭声中,他扑了上去,与司马懿一同按住软枕。
两人的面庞相对,俱都垂泪。而四条手臂压着软枕,过了许久都不放开。
殿堂外头,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司马懿立即松手,陈群拿着软枕愣愣地想了想,才将之一下子扔到了锦榻的另一头。
随即殿门被轰然推开,中领军朱铄领着郭后和平原王,神色仓皇地快步奔入。
奔了两步,他们便看到司马懿和陈群失魂落魄地跪着,满脸涕泪横流,而陈矫和高柔围着旁边一个临时架设的案几,看着案几上一张墨汁淋漓的绢帛发愣。
郭后和平原王立时哭泣起来。
朱铄箭步向前,看了看皇帝有些狰狞的面容,只觉得这屋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鬼气,让人心悸。
他退返两步,用力扶起了平原王,厉声道:“储君既然在此,可速正大魏皇帝之位,以免……”
他才说到一半,司马懿深深叹了口气:“彦才,没有大魏了,也不再有大魏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