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在他浓密的须髯下方,两腮的肌肉都因为用力咬牙而颤抖了,却始终没有下令。
都伯实在不明所以,待要催促,庞德终于抽刀在手。
但他并没有向着白崖下方的营地站立,而是将缳首刀横在胸前,神色凝重地转向白崖内侧,那山谷愈发邃险的方向。
“结阵!结阵!”两名都伯都是他的老部下了,立即大喊着催促将士们排列队形。
当部属们结阵的时候,庞德扬声问道:“山下营地里的,想来根本就不是姚琼的人。却不知,他们是益州那位将军的麾下?”
白崖后方,还有层层叠叠的群山,这时候斜阳将落,光线从高耸群峰间洒落,留下长长的光影,仿佛有巨人伸出五指,将庞德等人笼罩其间。
山崖后方传来脚步声,至少有数百人。庞德一路匆匆赶来,之前竟没能发现。
这些人从碎石和深草间踏过,轻快的脚步发出哗哗轻响。
听得出来,有一人走在所有人的前方。他一边走着,一边声如闷雷地回应道:“是范强的部下。前些日子,他在马孟起手里吃了亏,掉了牙。我得给他个机会,让他赢回自家的面子来!”
范强?
庞德记得,此人乃是右将军张飞的亲信部将,领有张飞本部步骑三千人。虽不以勇力著称,但数十年来身经百战,是资历不下于庞德的宿将。
此前范强受张飞之令,带了少许人马前往联络参狼羌部,结果遭到马超的拦截。马超也不客气,一掌拍在范强的脸上,打落了他十几颗牙齿。范强被部属们抢回,虽无性命之虞,却从此说话漏风,绝失武人气概。
因为此事,庞德过去想到范强其人,便带了几分嘲弄。却不曾想到,这汉中王麾下无勇无名的寻常将领,竟也能带兵据守一营,与羌胡精锐鏖战到这种程度。
庞德随即又想到,既然在山崖下方的是范强,那么在山崖上守株待兔之人,其身份再明白不过了。
他全力凝神,调整自己的呼吸,等待着那人从崖壁后方出现。
下个瞬间,岩崖后方走出一名体魄魁伟、满面虬髯的黑袍将军。
待这黑袍将军走到近处,庞德更看清此人两道浓眉支立如戟,环眼精光四射。分明他身后还有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精锐兵马,可他站在前头,所有人便不得不格外注意。皆因此人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仿佛猛兽般的意态,让人不由自主地激发出来自本能的危险预警。
这样的感觉,庞德只在马超身上体会到过。
“原来是张翼德将军在此。”庞德微微颔首。
张飞有些惊讶:“你认得我?”
庞德沉声道:“当日假凉公前往关中襄助汉中王作战时,曾见过张将军。回来时,假凉公还曾专门向我提起,说张将军不愧是当世猛将,足堪与他相提并论。”
“马孟起雄烈过人,也堪称一世之杰,足可与我并驱争先。”张飞哈哈笑了两声,又深深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马孟起自取其死,如今已然不在人世了。”
庞德尚未言语,身边将士们全都暴躁喝骂:“你说什么屁话!”
张飞环眼一瞪,骇人的杀气便生,顿使这些将士们住口。
岩崖下方的营地里,厮杀还在继续,数百上千人奋死搏斗,鲜血飞溅。而岩崖上方,张飞和庞德各自领兵对峙,双方偏不急着动手。
哪怕张飞开口就说马超已死,庞德只紧紧握着刀。他的额头上青筋暴绽,仿佛惊怒,仿佛沉痛,却始终压抑着激烈情绪,站立不动。
“张将军如此说来,必是凉州士人叛乱……”庞德咬着牙问:“参与其中的有谁?”
张飞挠了挠如钢针密簇的胡须,回答道:“我记不清那许多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