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钟,惨白的太阳就下山了,丛林变得黑暗,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气息——纯粹是心理因素在作祟。凯文喘了一口粗气,惊讶地发现,才赶了大半的路自己就感觉两条腿灌了铅似的,几乎迈不动了。再看一眼身后的丛林,还是毫无动静。难道华军真的准备放弃对他们的追杀,放任他们逃出国境?要知道再往前几公里就是因陀罗控制区域了啊。不,不可能,以华军侦察兵那种子有仇必报的性格,他们是决不会放任自己这些双手沾满了华夏民兵的鲜血的家伙逃走的,那么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发难?难道他们已经超越了自己,在前面设伏了?不可能,在如此复杂的地形里,没有哪支山地部队能用这样的高速行军的!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就是因为想不明白,心里才会紧张。
凯文蓦然抬头:“你说什么?三名队员!”
队长说:“是的,都超过三十分钟没有联系了!”
凯文脸上闪过一抹气恼:“三十分钟没有联系,恐怕意味着再也不会有联系了!该死的,全体停止前进,我们得回去找找那几个可怜虫!”
游击队停止前进,就地休息,凯文带着两名突击队员原路返回,去寻找那三个十有八九已经是凶多吉少的可怜虫,队长也带着六名心腹跟着。十分钟后,人找到了,不过都是死人:
一个倒在一口温泉旁边,恐怕是想取水喝。一支狙击弩射出的四棱箭从他右肩下软组织射入,射穿肺部,从胸口穿出将近一尺,喷溅的鲜血把温泉染成了暗红色。他居然没有掉进温泉里煮了,真是个奇迹。一个倒在灌木丛里,一根削得尖锐的树枝从他左颈刺入,刺穿了动脉和气管,当场毙命。第三个死得更惨,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战术刀从后脑勺擦着头盖骨以斜四十五度角刺入脑部,再习惯成自然的一扭刀柄。整个大脑小脑脑干全给绞成一团浆糊。这个倒霉直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这样的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一样。看着这三具尸体,就连海狼突击队的精英也是一阵胆寒,那几名游击队员更是面色发白。他们再笨也看得出,干掉这三名队员的侦察兵所拥有的作战技能比自己强了可不止一点半点。不过他们完全没有欣赏施瓦辛格那一身健硕的肌肉的好心情,更没有半点强者之间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听到的是拳击手热身时骨骼发出的劈啪声。
“一连杀死三名经验丰富的游击队员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华夏特种部队果然名不虚传!”凯文看了一眼面色越来越难看的游击队长一眼,“这几具尸体相信足够让你对对手的实力作出最公允的判断了吧?我们必须尽快撤退,再晚就来不及了!”说完不再理会这名呆若木鸡的队长,带上海狼队员就走。几名游击队员赶紧跟上,开玩笑,离开了这些特种作战的行家,他们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人家玩啊!可即使是这样,在回到原来的地方后,凯文还是又惊又怒的发现,又有一名游击队员没有跟上来。这一次用不着再回头去打了,傻子都能想到那名队员的遭遇。得知有四名战友被对方消无声息的干掉后,这些累得快要直不起腰来的队员们一个个跟吃了大力丸似的,飞快地赶路,那种速度,那种激情,就连海狼突击队的精英也在心里汗颜了一把。
凯文如此紧张,说到底还是出于对丛林战的恐惧感。在炎热多雨的安南南方热带雨林里的痛苦经历让
他心有余悸。在那个鬼地方,他们战无不胜的空军无法为他们提供有效的支援,倒是没少把炸弹扔到自己人头上;他们强大的装甲部队寸步难行,在欧洲能用十年的装备,到了安南丛林只用一年就报废了;他们令世界惊叹不已的火力更无从发挥,就算把全国的炮弹库存全干出去,把雨林全部炸平,不出半年,那里又是绿色的世界了。每一颗树后面都会突然闪出一名安南战士,每一寸土地下面都有可能埋藏着地雷,他们在丛林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用机枪在背后扫他们一梭子,甚至掷来一把要命的匕首,超过五万名花旗兵就这样倒在了那片泥泞地狱中,有不少连尸体也找不回来。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在丛林里,那些科技他们赖以取胜的高科技很难玩得转,黑暗泥泞的丛林成了花旗陆军的噩梦。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愿意在地形如此复杂的丛林里跟如此可怕的对手作战。只要走出丛林,他们精良的单兵武器就能正常发挥,他们先进的单兵通讯设备就能使他们战力倍增,而不会被对手各个击破。只要走出丛林,海狼突击队的精英可以轻易的给对手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只要走出了丛林······
“任何一种地形对交战双方都是公平的,只有善于利用地形的军人,才能最大化的掌握主动。一些家伙就是这么怪,都在丛林里打了十几年仗了,始终都无法适应丛林,那么在丛林里,他们还得继续扮演失败者的角色。利用他们的心理弱点,不断地向他们施压,逼他们尽快离开丛林,去寻求所谓的安全感,最大限度地消耗他们的体力。当战斗爆发后,他们会吃惊地发现,他们连平时一半的水准都发挥不出来了!”
五点钟左右,他们终于走出了丛林。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两名队员失踪了。天都快要黑了,这是好事。前面是一块阔达八百米的开阔地,开阔地的尽头是一面冰坡,翻过这面冰坡,就到了因陀罗边防军的控制区域了。
这里没有华夏边防军巡逻,一片军事真空地带。这更好,看来上帝对他们还是不错的,并没有真的把他们给逼到绝路去。海狼们长长的松了一口大气,一阵疲惫袭来。游击队更是夸张,发出欢呼声。跟华军侦察兵斗了这么久,双方虽然没有真正交过火,但是这些游击队员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都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黑魔鬼果然名不虚传!凯文露出了一点笑意,说:“尽快通过这里!”一声令下,游击队简直是欢呼着朝冰坡百米冲刺的。
游击队队长也笑了,对凯文说:“虽然损失了一点人手,但是我们在华军控制区内造成不小的恐
慌,也值得。”
凯文应付了一句,看着散乱的队形,一丝凉意没来由的袭上心头,不禁大喝:“小心一些,这里还是——”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这位老特种兵的忠告,雪地毫无预兆的闪出一团火光,附近三名队员一个被炸断了右腿,两个浑身插满弹片倒地哀号。所有人都傻了,根本没有时间给他们去考虑什么,又有一名队员一脚踩上了一枚地雷,轰然巨响中,方圆五十米内死伤一大片,至少八名游击队员和一名海狼突击队队员被呈一百八十度扇面扫来的八百枚钢珠打得浑身是洞,望着自己不成人样的身体呆若木鸡,半晌才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一头栽倒。队长在爆炸的前一刹那及时扑倒,即便是这样,他那过份丰满的臀部还是遭了殃,被一枚钢珠打中,火辣辣的痛,一摸一手血。他完全顾不上了,嘶声狂叫:“那不是我们埋在清水沟树林里的苏格兰阔剑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凯文抿紧嘴唇,说:“我们被包围了!”
话音未落,“轰!!!”又一团火球冲天而起,好几名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队员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事实无情地向他们告诉他们,趴着都会中枪,鬼才知道有多少颗钢珠多少块预制破片一头扎进了他们的身体,处于杀伤半径内的人,根本就没有活的可能了。这还不算,一名海狼突击队的队员在滚向一个天然掩体的时候惊骇万分地发现自已身上着火了,而且这火的颜色绝不正常,怎么拍打怎么翻滚也弄不灭。邱少云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这名队员浑身是火在地上拼命打滚,发出惨烈的嚎叫,声不似人。两名游击队员壮着胆子上前,从地上挖出雪团往他身上扔,想用这种办法帮他灭火,结果他身上的弹药被烧爆了,两百来发子弹、四枚手雷还有一枚地雷在炫目的火光中化为致命的弹雨,和着他的骨他的肉他的血向四周激射,那两名爱心天使顿时被打得破破烂烂,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倒在了血泊中。
凯文咬住了嘴唇,咬得很重,咬得鲜血直流。
他们被伏击了。
伏击,在韩战中可是装备处于劣势的华军的拿手好戏。韩战结束都二十年了,这种曾给联合国军造成惨重损失的战术,华军一点也没有丢下。
“小子们,记住这帮可怜虫的遭遇,他们用血的代价证明了,战场上不会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当你好不容易摆脱了敌人的追击,所要做的不是松一口大气,而是握紧手里的枪,拼命地
睁大眼睛,因为,也许真正致命打击已经朝你们铺天盖地地扑来了!假如你们到了所谓的安全点就认为可以放松一下了,那么,你们可以去死了。”身上盖着厚厚的积雪的构维平带着只属于恶魔的微笑对这次实战式教学做了总结,手里的90式自动步枪响了。
一发7。62毫米口径的动能弹以六倍音速激射而出,仅仅尽行了零点五秒钟就被三百米外一名海狼突击队队员宽阔的胸口挡住了去路。拥有如此可怕的动能的子弹当然不会把一件防弹衣放在眼内,就像筷子戳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把防弹衣撕开,在突击队员公熊般宽阔的胸口凿出拳头大一个窟窿,前边入后边出,接着又射穿了一名游击队员有胸口,这才意犹未尽的钻进一块大石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冒着枭枭青烟的小洞向所有人证明:子弹先生曾到此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