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枢还未回答,另一个人道:“好好好。玄枢道兄,你说出了咱们的想法。那日我与宏波道兄也不在场,对此事也颇有些意外。不趁今日问个清楚,只怕是难以明白了。不知卢道兄可能让咱们问一问这个孩子?咱们对你没什么疑问,要问还是问这个孩子才是。”
秦无方微微一笑,向卢月清看了一眼,道:“鹤翔道兄,你只管问便是了。”鹤翔道:“好,你过来。”这话却是对韩一鸣而发。韩一鸣心中忐忑,向秦无方看了一眼,只见他面带微笑,道:“一鸣,诸位师长有话问你,你要据实而答。”韩一鸣道:“是。”
玄枢哈哈一笑:“无方道兄,这位一鸣是否已拜在你灵山门下?若是还不曾拜,你便不能说这样的话。只有他的师长方能如此说话。”秦无方微微一笑,卢月清上前两步,道:“玄枢道兄,一鸣这孩子在我灵山派内住了这些时日,我师兄关怀他些,也不足为奇。”陈如风冷冷地道:“关怀?好,怕是关怀斩犀剑罢。”卢月清道:“陈道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斩犀剑与收弟子有何相干?你放不下一把斩犀剑,灵山派可未必把这柄剑放在眼里。”
鹤翔哈哈笑道:“咱们都知道你灵山派素来多有珍稀之物,便是神兵利刃也未必放在心上。咱们也不宜做这口舌之争,待我问完他话,便知端底。”对着韩一鸣道:“你是如何杀了魔星的?我那日不在,倒要劳烦你,说与我听一听。”这句话,韩一鸣早听别人问了多遍,却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此时听他再问,也不抬头,只是站在原地,低头等待他问下一句。
鹤翔等了一阵不见他回答,便道:“你抬起头来。”韩一鸣抬起头来,只见鹤翔两眼对着自己看来,他的两眼本来有些昏暗,此时却是炯炯有神,一双眼睛如磁石一般,直盯着韩一鸣双眼。韩一鸣被他看得颇不自在,想要移开眼光,哪知略略偏开一点儿,却又不知不觉变做直视他的双眼。过得片刻,只觉他的眼中似有无数碎片飞出,向自己眼中飞来,想要避开,身上却是挪不动分毫,连眼珠都挪不开。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片飞到面前,撞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星星点点泛起来,却是无法闪躲。
片刻之后,鹤翔冷笑道:“月清,你们对他下了金口难开咒,倒叫我们来问,也好意思。”卢月清笑道:“鹤翔道兄,若说是我灵山派对这个孩子下什么金口难开咒,那真是可笑了。不瞒你说,当日这孩子被歹人追杀,白樱师妹确实在他身上下过一个隐身符。你也是修道多年,道行高深了,不至于不知道隐身符能在他身上停留多久罢。自下隐身符至今已过了八日,早失去了作用。最早见到一鸣的,都坐在此地,你何不问问他们,他们可曾从这孩子口中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卢月清口齿伶俐,鹤翔冷笑一声,依旧对着韩一鸣看个不休。忽然又有一人道:“让我也来看上一看。”却是江鱼子。卢月清笑道:“道兄那日不是问过么?今日怎的还要再问?”江鱼子笑道:“怎么,月清是怕我问出什么来吗?”卢月清哈哈笑道:“哪里,问吧,请问。”
江鱼子笑道:“多谢,多谢。”对韩一鸣道:“你走近些。”声调温和,面容慈祥。韩一鸣极是反感他,不敢走近前去。江鱼子微笑道:“来,来,来。”韩一鸣抬起眼来,只见他双眼眯得像是一条线,正在犹豫间,两只脚却已迈步向前走去。他心中又惊又急,欲要收住脚步,却偏偏收不住。忽然心中响起秦无方的声音:“一鸣,去罢,不要害怕。”回头看了一眼,秦无方面带微笑,韩一鸣眼前一花,似见他点了点头,仔细一看,却见他在与吴静轩说话。忽然又见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他似是有两张面孔,一张与吴静轩说话,一张对着自己点头。
转回头来,已走到江鱼子面前,江鱼子对着他看了看,道:“好孩子,斩犀剑呢?魔星的斩犀剑呢?”韩一鸣奇道:“什么是斩犀剑?我不知道。”江鱼子笑道:“魔星交给你什么了?”韩一鸣有心要说句“他什么都不曾交与我”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鱼子眉头一皱,双目闭上,片刻之后睁开来,眼中两点银光,自瞳仁深处亮起。韩一鸣只觉刺眼,却是转不开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两点银光自他眼中飞出,撞入自己眼中。银光耀眼闪烁,韩一鸣闭上眼睛,都觉眼中一片银光,半天才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半晌才看清眼前的江鱼子。
只见他依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韩一鸣竟觉全身冷汗,身不由己想向后退。
两点银光进了韩一鸣眼睛,韩一鸣初时并不觉得异样,哪知片刻之后,只觉那两点银光满身游走,所到之处,都会有银光自皮肤闪现出来。忽然听见江鱼子的声音又问道:“魔星是怎么死的?”他的声音犹如加大了数倍,每一个字说出来都让韩一鸣觉得心里一抖。
他面容慈祥,哪知他却让韩一鸣不寒而栗,心中一动,似是有什么要倾泄而出,却又只是一动,便不再有动静。江鱼子问过这两句话后,韩一鸣只觉全身血脉“簌簌”跳动,低头一看,银光游走过的地方,都开始慢慢膨胀了起来,象是长了一个个水痘一般。水痘越长越大,连成一片,韩一鸣只觉自己全身都胀大起来,连胸口都胀了起来,每一口气都吐不出去,十分憋闷。正自伸手抓自己胸口、喉头,忽然听见卢月清笑道:“道兄,他一个孩子,你何苦作弄他呢?”只听江鱼子哈哈笑了两声,韩一鸣眼中疼痛不已,忽然两眼前一黑,似是眼珠脱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