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石之间,庄浩明骤然起身离席,身影如闪电般在楼梯口一晃而返,又重新坐了下来,仿佛根本就没有挪动过分毫。再看他的身边却赫然多出了一个人来,正是那酒店的掌柜,满脸惊恐地坐到了众人所在的这张八仙桌前。
三人这番出手配合得天衣无缝,那“抽丝剥茧”薛之殇却还被蒙在鼓里。他虽是刑捕房的第一仵作,武功也还过得去,但心智却是平平,甚至对眼前发生的事都还没看明白。庄浩明看也不看身旁被他捉过来的掌柜,只是望着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谢贻香,微笑道:“贻香,你为何不出手?”
自从踏入这安泰镇,谢贻香就已发现有人暗中监视。她本想开口,但见众人都装作不知,于是也就没有说破。方才庄浩明三人表面上是在商议缉拿“蔷薇刺”一事,其实所说的每句话的最后两句,却是在商讨应当如何出手,拔除周围埋伏着的探测之人。
此刻见庄浩明向自己发问,谢贻香嘴角微扬,说道:“叔叔又来考较侄女了。”
只见她右手食指微曲,在桌上轻轻扣了三声,淡淡地说道:“出来。”
只听一阵倾泻之声不绝如缕,众人面前的那张八仙桌顿时化为粉末,散落成了一大滩木屑。木屑中一个矮小的侏儒拔身而起,一张狰狞的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原来这侏儒早已潜伏在此,将自己的身子吸附在了八仙桌的桌面下,以待伺机而动,却不料被谢贻香扣破木桌,当场将他揪了出来。
眼见自己的藏身之处被人堪破,那侏儒正要施展三十六计中的上策,却有一柄绯红色的短刀无端架在了他脖子上,顿时不敢动弹。
刀在谢贻香手中,正是那柄名动江湖的“乱离”。
庄浩明的目光在那侏儒身上一转,冷笑道:“原来是只‘鲤鱼’,不知另外那‘鲢鱼’,‘青鱼’,‘草鱼’三条鱼何在?”
不等那侏儒回话,程憾天已大声说道:“好个不中用的‘洞庭四飞鱼’。要知道老子此番前来湖广,却与你洞庭湖毫无关系,你回去告诉那姓江的,叫他识相些,莫要前来自讨苦吃。”
他口称的“洞庭四飞鱼”,指的乃是湖广武林中出身洞庭湖的四位高手,依此叫做连玉、秦宇、李逾、曹裕。江湖中人便取其谐音,分别叫他们“鲢鱼”,“青鱼”,“鲤鱼”,“草鱼”,合称为“洞庭四飞鱼”。
要知道那洞庭湖甚是广阔,连绵百里,十多年前天下还未一统之时,就被一个叫做江望才的悍匪霸占起来,至今还未归顺于朝廷,俨然是这湖广一带的土皇帝,朝廷也是拿他束手无策。而这所谓“洞庭四飞鱼”,正是那江望才手下的大将,所以程憾天才有此一说。
只见那绰号“鲤鱼”的李逾脸上尽是戾气,虽被乱离架住脖子,依然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嘴里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是江爷的人,你们又敢把我怎样?”他虽生得畸形,这一说话却是神气十足,根本不将众人瞧在眼里。
程憾天哼了一声,正待发作,庄浩明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笑道:“我们既然在别人的地盘上,又怎能一点亏都不吃?”
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拨开谢贻香架在李逾脖子上的乱离,向那李逾抱拳说道:“我等因私事路经宝地,仓促间没来得及拜会江爷,还望兄台见谅。待到他日事了,自当亲自登门,向江爷领罪。”
谢贻香听庄浩明这番话说得平静之极,抱拳行礼的手却是青筋凸起,显是强行压住了怒气,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试想庄浩明身为刑捕房的总捕头,可谓是天下捕快之首,此刻居然要对此等匪类低声下气,当真是窝囊到了极点。可想而知那洞庭湖的江望才在湖广的势力有多大。
那李逾见这白发老头向自己低首,便冷哼一声,说道:“算你这老头还懂些规矩。既然你们要依江湖规矩,那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将你这番说辞回禀江爷,看他老人家怎么发落了。”
他说完这句话,一拍身上的木屑,便要举步离开。
却听贾梦潮学着他的口吻,冷冷说道:“既然要依江湖规矩,你落在我们手里,不留下些东西,便想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