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真斩了张升?”铁匠崔宝柱兀自不敢相信的问道,他和一名锦衣官校同乘,不会骑术的铁匠,只能紧紧抱住锦衣官校的腰,才没从颠簸的马背上摔下去。
尹宾商嘿嘿一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人头就号令在蒲州城外,一看便知。”
崔宝柱、张火根、陈金和这几名铁匠把头就互相看了看,神色间露出了希冀,他们也曾想过反抗刻薄凶残的少师府,可从来都鼓不起勇气,直到这个脸色阴狠的家伙来到西姚古镇,和他们说了那番话。
不过,上次他们也只敢秘密和尹宾商接触,提供一些关于霍铁山的消息,还千方百计的防着被少师府知道,哪里敢像今天这样公开与少师府的敌人同乘一骑,策马狂奔?
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位传说中审阴断阳神目如电的锦衣卫秦长官,他在鸡公岭一剑就斩下了少师府大管家张升的脑袋!这样强势的官员,这样凌厉的手段,或许能掀翻少师府吧?
崔宝柱为首的几位铁匠把头,去见秦林的心情越发迫切了……
风陵镇,少师府,一片阴沉沉的气氛,奴仆丫环们小心翼翼的走路,唯恐发出稍大的声响,主人们脸上都带着忧色,就连门口往日那些趾高气扬的骄仆们,也没有了从前的气焰,一个个都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的杵在那里。
“哼,少师府也有今日!”路过府门前的百姓,脸色也没有了往日的惊惧与敬畏,谁都知道张四维丁忧回来,府里的风光大不如前,连管家张大郎都被新任巡抚青天大老爷张公鱼斩了——还有人说其实是锦衣卫秦长官动的手。
无论谁动的手,总之张升的脑袋是被砍了下来,真真切切的挂在蒲州外,不少人可以证实。
于是饱受欺凌的百姓们就心思活动开了,看来这世间终究有青天,大明到底有忠臣啊!越来越多的人往范一帖的医馆钻,出来就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很多人暗暗猜测,恐怕这天,就快要变了……
张家几位主人,张四维的二弟张四教、三弟张四端、五弟张四象,正愁眉苦脸的坐在花厅上,空空荡荡的主位提醒他们,那个既强横又狡诈,控制关中塞外数条商路,傲然为晋商魁首的父亲已经一命呜呼,还有孙有道、曹四陪葬,好不容易从京师赶回个张大郎,又被秦林一剑斩了人头,于是四大管家里头,陪着他们的只剩下孤零零的二管家赵福了。
偌大一个少师府,几曾有过现在的困窘?
“唉~~”张四教长长的叹息一声,“司盐城盐场那边,好些灶户串联起来,不知道在搞什么鬼,都是趁着咱们府里没空理会呀!”
张四端气愤愤的一拍桌子,茶水翻过来洒得到处都是,“可恨范一帖那庸医,竟然和泥腿子勾勾搭搭,传出风声说记了咱们不少黑账,闹着要上控呢。等大哥回来,看他还有命在!”
若在平时,区区范一帖哪里放在少师府诸位老爷眼里?可现在这节骨眼上,四面八方的人都是盯着这边,张家再要闹出什么乱子,就是自寻死路了,也只好强忍住这口气,预备将来慢慢报复,总要叫那厮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张四象脸上肌肉一跳,端着茶碗,不紧不慢的道:“咱们少师府的根基好歹不在这上头,倒是秋粮快下来了,赵福你须得抓紧催缴租税,这才是咱们万年的基业。”
赵福苦笑着应承下来,却不敢把大事尽顶在自己头上,搓了搓手,等几位老爷都看过来,这才哎哟皇天的叫苦:“二老爷三老爷五老爷,不是俺赵福拿腔拿调,今年的租税怕不好征起来,府上的声光不如往日,泥腿子难免动歪心思,你有八条理去催,他倒要搬出十六条来告免、告缓。”
张四教、张四端、张四象神情各异,还没来得及回答,外头几个人火急的跑进来,脸上都有喜色:“大老爷、大老爷回来啦!”
呼~~张家几兄弟顿时心头一松,只觉千钧的重担都轻了大半,有曾任首辅大学士的大哥回来,似乎漫天的乌云都要散开。
车轿滚滚,马蹄声声,张四维的车轿在众多骄仆前呼后拥之下逶迤而来,那架势,那气派真是格外熏人,当前高挑官衔牌: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师、少师、柱国!
原本道路两边快要收获的农田里,言笑自若的百姓们,见这势派顿时闭口不言,无可奈何的低下头,偶尔投去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畏惧……(未完待续)